她以為薰華不會選擇停留在那里。
畢竟,只有這么短短的一兩年時間,原以為在他漫長的歲月中算不了什么。
林苑停下腳步,在旋轉(zhuǎn)交錯的精神圖景中,把自己的目光投向那里,嘗試著朝那扇門走去。
邁入那道小小的門。
門內(nèi),是自己無比熟悉景象。
那個熟悉的庭院。
是家啊。
閣樓尖尖的屋頂從繁密的樹蔭里冒出,小鳥在花間鳴叫,院子里有開滿月季的窗臺,咕嚕嚕燒著水的廚房。
后院中果實垂掛滿枝頭,攀出圍墻的薔薇花開得正濃。
小小的土撥鼠從樹洞里鉆出腦袋,蝴蝶在草葉間輕輕搖擺著翅膀。
一切都一模一樣和外面的世界。
這里是林苑的家,那個小小的,開著花的院子。
唯一和此刻外界不同的,這里的時間是夜晚。
月亮在浮云中若隱若現(xiàn),有涼涼的風(fēng)刮在臉頰上。
林苑沿著長長的石子路緩緩?fù)白?。猙獰兇狠的怪物都被擋在院子之外,它們進(jìn)不來。
林苑看見那株隱藏在庭院中的黃金樹。黃金樹和從前一樣,在月色下閃閃發(fā)光。
一個年幼的男孩蹲在樹下,正和一只小小的土撥鼠玩耍。
男孩背對著自己,和小小的老鼠玩得很愉快,他的神色專注,臉上帶著笑,有一頭標(biāo)志性的銀色頭發(fā)。
他的年紀(jì)很小,只有兩三歲的模樣,但那張面孔林苑不會認(rèn)錯。
是薰華,薰華的精神體。
原來薰華一直在這里。
這個月光下的庭院,是他四百多年的記憶里,最想要待著的地方。是他為自己選擇的最后棲息之地。
他的精神體已經(jīng)變得很年幼。比當(dāng)年林苑在雷歇爾的精神圖景中看見的幼年獅子還要小。
如果林苑不來,如果林苑沒有這么快走進(jìn)這里。兩三歲的男孩很有可能很快就變得更小,退化成嬰兒,最終消失,徹底潰散在天地中。
在黃金樹下,和土撥鼠玩耍的小男孩看見了一滴水滴。
那滴水掉落在他的手背上,晶瑩剔透的,看上去像是人類的淚水。
他抬起了頭,見到了一只有無數(shù)觸手的克拉肯站在自己的面前。
那只強(qiáng)大的克拉肯用金色的瞳孔凝視著他。
雖然不是人類,卻帶著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怎么哭了?有什么傷心的事嗎?”小小的薰華抬著頭問。
有些奇怪,他一直以為像他們這樣畸變生物的精神體是不會流淚的。
他心里知道,自己不是人類。這只有觸手的家伙應(yīng)該也不是吧?
她為什么哭了?
哭泣是一種獨(dú)屬于人類的復(fù)雜情感,學(xué)也學(xué)不會的東西。
克拉肯朝他伸出手,“我來接你回去?!?/p>
“我回不去了。”年幼的薰華搖搖頭,“我很弱小,這里的外面有很多可怕的怪物,有強(qiáng)大颶風(fēng),隨隨便便就會撕裂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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