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娘這次懷孕反應(yīng)特大,不光脾氣變得喜怒無常,也嗜睡。
見她睡著后,晉安帝才從坤寧宮出來。
“去查查,是誰將前朝上書讓朕廣置后宮的事,傳到皇后耳朵里去的。”
福成領(lǐng)命下去。
等晉安帝去了養(yǎng)心殿,不過批了幾個折子的功夫,事情就查出來了。
不是別人,正是福成的干兒子小順子。
小順子機(jī)靈能干,頗得福成喜歡,如今在晉安帝身邊也是大紅人一個??删褪翘珯C(jī)靈了,他知曉陛下待娘娘格外不一般,就想從中討好,把口風(fēng)透露給了坤寧宮的人知道。
坤寧宮的人知道,瑤娘不就知道了。
這事晉安帝并沒有明面說過,可在其身邊服侍的人都知他的規(guī)矩,小順子明知故犯,尤其皇后娘娘如今懷著身孕,這不是明擺著找死。
晉安帝這邊還沒發(fā)話,福成就讓外面將板子打上了。
“陛下,都是老奴沒教好他,還望陛下能饒了他一條狗命。”
外面?zhèn)鱽砼九九镜穆曧?,這小順子也是個狠人,硬是憋著沒出聲。實際上他也不能出聲,嘴被人堵著呢,免得驚擾圣聽。
晉安帝沒有說話,聽著約莫又打了十幾板子,才道:“皇后心思單純,唯獨(dú)這一件事她從來藏著不給朕知道,她既不說,朕也只能由著她。你在朕身邊服侍得久,應(yīng)該知道朕的性子,這次就算了,下次若再犯你自己拉下去處置。”
“是,謝陛下饒了他這條狗命。”
福成下去了,出門就看見小順子臉色煞白,疼得滿頭大汗地趴在那里。他揮了揮手,負(fù)責(zé)執(zhí)行的太監(jiān)就下去了。
小順子撐著從刑凳上爬了起來,齜牙咧嘴的,但還能站著,可見那板子挨得有水分。事實上確實如此,福成讓打干兒子,誰敢動真格的。
福成低聲罵他:“讓你嘴不把門,讓你?;^,再有下次你自己找個坑把自己埋了!”
小順子苦著臉:“干爹,我真不是?;^,我就是覺得娘娘待我們好,多少露些風(fēng)聲給娘娘,也免得她事到臨頭沒有準(zhǔn)備?!?/p>
“噤聲!死性不改!用得著你這狗崽子操些閑心,咱陛下做事還用得著你去置喙!”頓了下,他又補(bǔ)充了一句:“那些跟你一樣喜歡閑操心的大臣都是無用功,咱這位陛下可不是一般人!”
“干爹教訓(xùn)的是,兒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下去擦藥罷。”福成不耐地?fù)]了揮手,待小順子一瘸一拐地下去了,才又罵了一句:“狗崽子盡喜歡給老子找事!”
晨光微熹,天還只有麻麻亮,隱約能聽見有小鳥嘰嘰喳喳的叫聲傳進(jìn)來。
肖繼柔還沒睜眼,就聞到一陣的花香。
睜開眼,果然見床頭的小幾上放了一捧鮮花。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什,不過是一捧梔子花,鮮嫩的綠葉襯著那一朵朵鮮嫩的花瓣,上面還帶著露水,無端讓人心里就歡喜起來。
肖繼柔心中還多了一些東西,那就是復(fù)雜,復(fù)雜之外卻是有一絲絲喜悅從心底冒出的。
“送這種野花,當(dāng)誰稀罕?!彼偷偷剡艘痪?。
外面的瓊兒似乎聽到里面的東西,掀了帳子走進(jìn)來。一見到這花也是滿心詫異。她偷偷地瞧了肖繼柔一眼,道:“王爺可真有心了,這花在京城里可不多見,奴婢記得只有城郊的護(hù)國寺的后山上才有。這天還沒大亮,王爺就摘了送給姑娘,定是夜里就出門了?!?/p>
“露水都還沒干呢!”瓊兒走近看了看那花,又贊了一句。
肖繼柔想當(dāng)做什么也沒發(fā)生也不行,也實在是慶王太不知收斂。自打那日離去后,他倒也日日來,卻是不露面,總是喜歡半夜三更抑或是一大早,偷偷往她枕頭邊上放些東西。
起初都是些女人們喜歡的首飾,過了幾日突然就大變風(fēng)格,有時是個小木人,有時是個瓷娃娃,這兩日則換成各種花了。都是那種并不罕見,甚至不起眼的路邊野花,卻能看得出來他越來越用心。
哪怕是當(dāng)初她與他新婚之時,他也從未像此時這般用心過。
服侍著自己姑娘洗漱梳妝完,瓊兒見她心情似乎不錯,忍不住猶豫說了一句:“姑娘,您還生王爺?shù)臍???/p>
她從鏡子里看了瓊兒一眼,沒有說話。
“奴婢多嘴了,奴婢也是……”
“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沒有怪你的意思。”
之后主仆二人再未說這事,不過當(dāng)瓊兒去找了個花瓶,將這一捧花插起來,肖繼柔也沒有說什么。
是夜,正是更深露重的時候,窗子突然從外面被人打了開。
一道黑色的人影熟稔地翻了進(jìn)來,輕車熟路來到床榻前。屋里很安靜,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花香,他扭頭看了看,暈黃色的燈光下,條案上一捧梔子花正在靜靜綻放。
他不覺露出一抹微笑,掀開賬子,榻上躺了一個人。如云的秀發(fā)如瀑,小臉白凈,睡得正酣。他眼神近乎貪婪的看著,從懷里掏出一樣?xùn)|西,悄悄地放在她枕邊。正打算收回手離開,卻被人拉住了袖子。
“呃,你沒睡?”
肖繼柔坐了起來:“睡了,只是被你吵醒了?!?/p>
“那你繼續(xù)睡吧,我先走了?!弊炖镫m這么說,慶王卻是沒挪步。
“如果我一直不跟你回去,你打算做到什么時候?”
聽到這話,慶王面上露了幾分苦澀之意,他笑了笑,才又道:“做到你一直愿意跟我回去為止?!?/p>
剛過辰時,慶王府的車架便來到了肖家,不光慶王來了,琰哥兒和珠珠都來了。
當(dāng)著兩個孩子,自然也沒人故意去提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且最近慶王日日往柳綺軒送東西,肖家的幾個主子多少都知道些,這種時候慶王上了門,不是明擺著兩口子和好了,大家自是笑語聲聲。
琰哥兒和珠珠也很開心,琰哥兒沉靜內(nèi)斂的小臉上忍不住帶著笑。更別提珠珠了,一直在娘后面跟進(jìn)跟出的,嘴里雖然什么都沒說,可就是沒說才讓人心疼。肖繼柔更是感覺自己莽撞,總覺得心里憋了口氣,卻疏忽了孩子。
在肖家用了飯,一家四口才齊齊把家還。
路上的時候,肖繼柔忍不住有一種又出嫁了的心情。
她想起之前自己和娘的對話——
“你能想明白,娘是高興的??赡阋惨浿媸芰宋膊慌?,還有你爹你娘和你哥哥們?!?/p>
“娘,你放心,女兒以后不會再犯傻了。我一定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讓爹娘哥哥們擔(dān)心?!?/p>
……
“在想什么?”
“在想娘之前跟我講過的一個故事,說是爹以前也有個表妹……”
故事聽完,慶王臉色尷尬:“不會有什么表妹了!”
肖繼柔似笑非笑:“那誰知道呢,反正提前跟你打聲招呼,如果真再來什么表妹表姐的,我讓人把她提著扔出去,你可別后悔?!?/p>
“不會發(fā)生這種事了!我也不會后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