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捏住了脈門,陳安只好妥協(xié)??磥砘实坭F了心要得到懷偃,也罷,想納個僧人就納吧,總比皇帝以此相脅,不入后宮好。雖覺此事實在有辱斯文,但在皇嗣和懷偃之間選擇,只能犧牲懷偃了。
有陳安暗中操作,事情進行的很順利。三日之后,一頂小轎趁著夜色入了后宮。
轎中的男子掀開車簾,露出一張仿佛銀月般清輝淡然的臉。懷偃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進入這個地方,龐大有序的宮殿群落如同一只安靜的巨獸,而他就在四周輕微到不可聞的腳步聲中,落入了這只巨獸口中。
在他的堅持下,繼任云門宗住持之位的懷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還記得懷讓臉上那悲憤到絕望的表情:“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住持,他們怎能如此辱你!縱是拼了云門宗上下僧眾,我也絕不讓你入宮!”
但懷偃只是笑:“出家之人,何來欺辱,不過是佛祖給我的修行罷了。”
會在那一晚有所失態(tài),想來是自己的道行還不夠。默默地誦念著佛經(jīng),懷偃的神情愈發(fā)安然。
一炷香的功夫后,小轎在一座精巧雅致的樓閣前停了下來。樓前的匾額上寫著擷蘭齋三個大字,一個身著松綠色宦服的內(nèi)侍侯在門前,一見懷偃下轎便打了個千:“奴婢請公子安?!?/p>
懷偃低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檀越此禮,貧僧不敢受?!?/p>
這內(nèi)侍自然是被葉萱派來的高恭明,他笑了笑:“公子這話可說差了,宮中只有官家和各宮主位,公子日后,可萬萬不要再自稱貧僧?!?/p>
他知道這位禪師肯定不會輕易妥協(xié),不過是提點他一句,省得他惹官家不高興。高恭明打從那位天子還在做皇太女的時候就隨侍在側(cè),再清楚不過皇帝的性子。不動聲色地瞟了懷偃一眼,這般的人才品貌,既入了官家的眼,恐怕宮中要有一番擾攘了。
懷偃不知高恭明心中所想,雖然入了宮,但他也只將之當做換了一個修行的地方。樓閣中的珠光寶氣、富麗堂皇皆是一眼掠過,只從小黃門手中接過他的包袱,拿出一個略顯陳舊的蒲團,放在窗下便開始打坐。
這是他每日必做的晚課,從九歲那年開始,未有一天間斷。是以,門外傳來細細的哨聲時,他的眼睫微微一動,口中誦經(jīng)之聲絲毫不停。
“懷偃,”葉萱徑直走進來,“朕來了,你為何不行禮?!睉奄缺犻_眼睛,不知道為什么,面前的少女竟然笑了。葉萱心道,莫非懷偃還是對她生了怨懟,所以故意不行禮?
能嗔恚,就代表這個男人有被攻克的可能。葉萱怕就怕他的佛心已臻至化境,根本不會為外物所移,現(xiàn)在看來并非如此。
這個發(fā)現(xiàn)讓葉萱高興極了,她忍不住上前抓住懷偃的手:“你不要怪朕,朕逼迫你,也是因為……”少女的臉紅了紅,“也是因為我太喜歡你了……”
高恭明侯在一旁,心頭微動,看來官家是真喜歡懷偃,竟在他面前用了“我”字。
但懷偃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垂下眼簾:“官家厚愛,貧僧不敢受?!?/p>
他如此疏離,葉萱臉上當即就掛不住了,想拂袖就走,又實在舍不得,頭一次低聲下氣地放輕了聲音:“什么貧僧不貧僧,你難道還想著做和尚。你已是朕的人了,朕想喜歡你,你就得受著?!?/p>
話一說出來葉萱就想捂臉,原身這霸道的性子實在是……連表白都如此頤指氣使。
懷偃也不說話,修長的手指拈起佛珠,竟又開始誦念經(jīng)文。高恭明暗叫一聲糟糕,果見官家的臉沉了下去。
“高恭明?!?/p>
“是?!备吖鬟B忙應(yīng)答。
一個茶盞劈頭砸過來:“滾出去!”
“是?!备吖饕粋€眼神掃過去,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響成一片,眨眼間屋里的宮女內(nèi)侍就都退了個一干二凈。
少女三步并作兩步,上前一把揪住懷偃的衣領(lǐng):“好,你很好,無視朕?”她嗤啦一聲扯開懷偃的衣襟,露出僧袍下勁瘦的胸膛,“這天底下就沒有敢違逆朕的,朕倒要看看,你敢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