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躲在太陽曬不到的角落,自覺自己負債累累,灰頭土臉,實在不考慮這么貴的東西,隨口敷衍道:“什么子嗣,我不要子嗣。與其花大價錢孕育個孩子,不如收個徒?!?/p>
她隨手指著站在角落的一個男孩,說:“比如說那個,不覺得看起來像是可塑之才嗎?”
就因為她這一句話?
葉清把這當成柳容時的隨口敷衍。柳容時收了徒弟,但也沒時間帶。剛開始都是葉清在帶,帶著小孩又挖野菜又摸魚,不到兩個月就黑了一圈。柳容時出關過來看了一眼,對著兩人直皺眉頭,隔天就把那小孩帶走了。
也不知他怎么教的,后來那小孩的性格就變得有些……桀驁?古怪?不像是正統(tǒng)仙門出來的,反而有點像是魔修了。
葉清看著樓下的少年,他比她記憶中長高了一些,相當俊朗的一張臉,頭發(fā)烏黑,翹得亂七八糟??上б粡埬槹宓帽仁^還硬。在他旁邊,一個穿著青衣的女孩正把手探向他腰間的儲物袋。
那女孩技術太拙劣,別說葉清,連洛寶都比不上。如果被發(fā)現(xiàn),沒準會被盛鈺砍下手。葉清目光逡巡了一下,拿過桌上的一根筷子,輕輕擲了過去。
她的動作又輕又準,小姑娘哎呦一聲捂住手背,很疑惑地四處看了看。與此同時,盛鈺的目光也準確地投了過來,和葉清四目相對。
葉清面色不變。
她現(xiàn)在看起來應該是個俊俏的小少年,不僅身形變了,容貌也變了。他應該沒法第一時間想到她身上。
葉清笑著,沖他舉了舉酒杯。
盛鈺和她對視了一會兒,轉(zhuǎn)過了頭。
葉清把桌上的豆?jié){一飲而盡,狀似不經(jīng)意地往里間走,步履輕飄飄又隨意。然后,在下一個拐角,她從路過的第一扇窗子跳了出去。
先跑再說!
她沒有修為,沒法御劍,所以跑路的手段十分原始。先是買了匹馬,一路向北狂奔,然后路過一個客棧,又跟老板換成了牛。那是一頭沒什么斗志的老黃牛。她戴著頂草帽,躺在牛背上,慢悠悠地往前走。星星快出來了,她看著星星,發(fā)現(xiàn)明天會是一個好天氣。
老黃牛停了下來。
葉清從牛背上坐起來,看到前面站著個人。個子高高,身形挺拔流暢,穿著一件因為風塵仆仆有些發(fā)皺的白衣,沒有什么表情的站在泥地里。他的左手,握著一柄看上去很舊的劍。
葉清把帽檐壓低了一點,她開口,聲音是清冽的男聲,帶著點被打擾的不滿:“在趕路呢,堵在路中央干什么?”
柳容時很平靜地說:“打擾,在找東西。”
“找什么?”
“……”柳容時嘆了一口氣:“愿珠,一枚透明的珠子,你可有看到?”
“未曾?!比~清說,帶著點鄉(xiāng)音,“莫要擋路了,你到別處找去?!?/p>
柳容時沉默了一會兒,說:“我有一位友人。”
他似乎突然起了談性。
“那位友人不知從何處來,不知往何處去。她從未提起過自己,謊話連篇,還竊走了我重要的東西?!彼f,“你說,我該如何處理她呢?”
“既然騙了你,”牛背上躺著的人不耐煩地說,“自然也不算什么友人了。還偷了你重要之物,那當仇人看也未嘗不可。既然是仇人,就當仇人處理——如果問完了,就快走吧。”
“仇人……”他低聲重復了一遍,然后他上前一步,直接掀開了葉清的草帽。葉清那張熟悉的臉正帶著無奈的神情看著他,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把偽裝卸下了。
“你既然是這么想的,”他表情冰冷地說,“那就走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