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使君有婦,不過,到底不是什么大事。她是金枝玉葉的皇家公主,而他的妻子,只是個小吏的女兒,縱然才貌雙絕,也是低賤如螻蟻。
所以她殺了她。
永寧公主曉得,沈玉容的心里,不是沒有薛芳菲的。薛芳菲生了一張好皮相,又有才女之名,和沈玉容又有多年夫妻情分。沈玉容尚且有余情,永寧公主卻容不得他心里半絲不屬于自己。對于薛芳菲,她不僅要她的命,還要她的名聲、尊嚴(yán),要她一無所有的死去,以最狼狽的姿態(tài)。
誰讓她占著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呢?
自己到底是贏家。
沈玉容沒有在御花園里多呆,畢竟宮中耳目眾多,雖有永寧公主的人守著,到底怕出什么意外。薛芳菲死了還未半年,若是傳出了和永寧公主有染,怕是堵不住悠悠眾口。
永寧公主只得戀戀不舍的看著沈玉容的背影消失。
樹蔭下便是又無人了,永寧公主想著,隔三差五,自己到宮里,表面是和劉太妃說話,實則是為了瞧一眼心上人,這般艱難。薛芳菲都已經(jīng)死了,自己卻還是不能和他日日耳鬢廝磨,無法光明正大,反而像是對偷情的人。想著想著,不由得哀婉起來。
“廝守難呀……”她長長的嘆了口氣。
忽而又想起明日校驗過后,又能與沈玉容有片刻的歡愉,永寧公主的眉梢就染上一層喜色。雖然對于這些有才華的女子,她一向不怎么喜歡,只因為這會令她想到薛芳菲。
說起來,當(dāng)初薛芳菲的字也是燕京一絕,只是薛芳菲寫的是簪花小楷,姜二小姐字形卻肖似男子。
才女代代出,薛芳菲到底已經(jīng)死了。
……
芳菲苑里,白雪看著姜梨正在練字,琢磨了一會兒,道:“姑娘的字寫得真真大氣?!?/p>
“大氣”,已經(jīng)是白雪能想到的最文縐縐的詞了。
“是呢是呢,”端茶的明月過來掃了一眼,笑道:“和其他姑娘的字兒都不一樣?!?/p>
姜梨笑了笑。
她是薛芳菲的時候,前半生在桐鄉(xiāng),字跡龍飛鳳舞,是學(xué)薛昭的豪氣。后半生到了燕京,卻開始改寫簪花小楷。
不為別的,就因為燕京城的夫人小姐們都這樣寫,為了不讓自己顯得特立獨行,更快的融進(jìn)這里的貴人圈。她放棄了自己喜歡的,包括寫字的習(xí)慣。
就連沈玉容,大約都以為她擅長簪花小楷。但今非昔比,簪花小楷固然娟秀,但身為女子,在世上行走本來就比男子更為艱難,只因世人待男子寬厚,待女子嚴(yán)苛。
既然如此,不靠天不靠地,靠自己就好。倘若將自己當(dāng)做男兒,自然也能扛得起事實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