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時候,城門的鼓號聲又激烈了,不知是不是姜梨的錯覺,只覺得腳下的地也跟著震了幾震。
聞人遙的臉色難看了起來:“戰(zhàn)事有變,只怕成王的兵馬比想像中的還要強(qiáng)?!?/p>
“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如何?”姜梨問,“整座城都被燒了,也沒什么安全的地方?!?/p>
“守城軍來了之后,那些黑衣人應(yīng)當(dāng)就不會到處亂竄,現(xiàn)在重要的是城門?!甭勅诉b嚴(yán)肅地道:“他們之前引起混亂,就是為了趁亂打開城門,放那些人進(jìn)來。一旦成王的兵馬進(jìn)城,就算有阿蘅,守城軍這么點人,也不是他們的對手?!?/p>
姜梨沉吟了一下,道:“他們應(yīng)當(dāng)沒有成功吧?至少眼下是沒有,倘若成功了,也不至于如此。”
“的確是,所以他們會變本加厲?!甭勅诉b道:“希望阿蘅應(yīng)付的來?!?/p>
姜梨這回,倒是沒提出去城門。他們現(xiàn)在幾人也做不成事,要是去了,倘若被那些人抓住成了要挾姬蘅的把柄,那才是得不償失。
守城軍的人很快來了,他們似乎也是與趙軻和文紀(jì)是認(rèn)識的,其中一人就請趙軻和文紀(jì)帶著姜梨去了一邊。黃州城到處都是火光,這時候也被撲滅了一些。百姓們都聚集在了一起,這時候也才回過神,稍稍好了一些。
男人們有些不安,女人們則是抱緊了身邊的孩童,皆是望著城門的方向。時間流逝過去,誰都覺得今夜格外漫長。
那被姜梨救下來的小孩子,則是呆呆的望著天邊,遲遲不見他的家人來找他。姜梨一問起他就哭,好容易不哭了,姜梨從他嘴里才曉得,那些黑衣人是從城南開始的,最開始的那家人就是他們家,當(dāng)時他的一家人都在熟睡,竟是被那些人全都?xì)埲痰臍⒑α?。只有他的哥哥抱著他沖了出來,可最后哥哥也死了,就在他也要死的時候,姜梨把他救了下來。
姜梨問他:“你叫什么名字?”
“林堯?!彼槌橐恼f,委屈極了。這么小的孩子,大約還不明白一夜之間被滅門意味著什么,若是他再大一些,懂事了,經(jīng)歷了這么大的打擊,不知道會變成什么樣。
姜梨只得哄著他,就像小時候哄薛昭那樣。好容易才把他哄睡了,就把這孩子交給聞人遙,聞人遙還好,沒有不情愿,反倒是很好奇似的,看著那孩子不知道想什么。姜梨看了看四周,也有許多傷者倒在地上,黃州還活著的大夫也都在這里,忙著給這些人瞧病。一些守城軍幫著從藥鋪里找出了藥材,得了藥材后,就地煎藥。
到底是死傷了許多人。
姜梨嘆了口氣,看著外面,這里離城門還有些距離,但隱隱約約,似乎能聽到城門刀戈相向的聲音,還有馬蹄聲。這些聲音傳到了這里,女人們更是瑟瑟發(fā)抖??謶值纳裆霈F(xiàn)在每一個人臉上。
姜梨有些擔(dān)心。
成王為了這一刻,早已做了多年打算。從那時候算起,姬蘅不過也是個幼子,等姬蘅懂得為這一刻開始籌謀的時候,又是很多年過去了。如她、如文紀(jì)趙軻、如聞人遙陸璣孔六他們,總是一味地相信姬蘅,認(rèn)為姬蘅什么都能做到。但姬蘅說到底也只是個普通人,也只是凡體肉軀,也會有危險。
但她卻什么都不能做。
姜梨嘆了口氣,什么都不能做,也總好過于添麻煩。只要熬過這一夜,只要熬過這一夜,想來成王的兵馬士氣就會受損,不如當(dāng)初。再等下去,援軍就回來,為了一個黃州搭上所有的籌碼并不合適,成王一定會在援軍趕來之前整頓兵馬北上燕京,一舉打進(jìn)皇宮。
但是不對呀,這樣的話,姬蘅在這里做這一出又是為了什么?
姜梨總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燕京城里有御林軍,但燕京城的百姓太多了,一旦成王打進(jìn)來,后果不堪設(shè)想,必然要請援軍。西北的夏郡王昭德將軍……昭德將軍?
猶如一道光,終于照亮了現(xiàn)實,姜梨突然明白了。
姬蘅不在燕京,卻來到了黃州,與成王這般膠著著到底是為了什么。大約是為了令燕京城的皇帝調(diào)令昭德將軍殷湛回京。等成王這頭糾纏過去,再上燕京時,恰好可以遇上殷湛。
但姬蘅這么做又是為了什么?為了更好地消滅成王?這太費周折了,又或許……只是為了殷湛?
姜梨不明白,她想要思考這個問題,不知不覺,東方天際白,一夜過去,竟然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