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溫以凡的動靜,他輕瞥了眼。
很快就停住。
桑延目光毫不掩飾,明目張膽地打量著她。他的手搭在流理臺上,輕敲了兩下,隨意地問:“今天干什么去。”
溫以凡往鍋里看了眼,誠實答:“上班。”
桑延挑眉,又盯著她看了會兒。沒多久,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唇角輕勾了下。他收回視線,十分刻意地、拖腔帶調(diào)地“噢”了聲。
溫以凡神色淡定,沒表現(xiàn)出半點不自在。仿佛也覺得理所應當。
桑延把火關(guān)了:“拿碗。”
“哦?!睖匾苑泊蜷_一旁的碗柜,順帶說,“那明天的早餐我來煮?”
“你起得來?”
“起得來…吧?!睖匾苑惨膊惶_定,提了句,“你作息還挺健康。我認識的人里,只有你是每頓早餐都要吃,沒一天落下的。”
桑延側(cè)頭,語氣閑散又意有所指:“你說我為什么健康?”
覺得他這問題似乎跟剛剛她說的話重復了,但溫以凡還是耐著性子,非常配合地回答:“因為你每天都吃早餐。”
“……”
桑延只簡單煮了粥和雞蛋。
剛煮完還有些燙,溫以凡吃得慢吞吞的。桑延比她吃得快,吃完便起身回房間換了身衣服。等他出來后,她抬眸看了眼。
又是一身漆黑。
看著高冷又寡情,像個要出去做任務的殺手。
把最后一口粥咽下,溫以凡問:“你要出門嗎?”
“嗯?!鄙Q诱f,“見個朋友?!?/p>
溫以凡沒多問,注意到時間差不多了,也起了身。她跟在桑延身后,走到玄關(guān)的位置。在他穿鞋的時候,她拿上衣帽架上的鴨舌帽,扣到自己的腦袋上。
戴上的那一瞬。
她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似乎不是她的帽子。
寬松了不少。
與此同時,溫以凡對上了桑延的臉。
他先是盯著她腦袋上的帽子,定格幾秒后,下滑,與她對視。
仿若帶了譴責的意味。
溫以凡忽然明白了什么。她又往衣帽架的方向看,果然在那上邊還發(fā)現(xiàn)了一頂黑色的帽子。她默了會兒,伸手把帽子摘下。
抱著物歸原主的想法,溫以凡仰頭,遲疑地把帽子戴回他的頭上。
隨著她的舉動,桑延的身子順勢下彎。
距離在一瞬間拉近。
周圍的一切都虛化了起來。他的眼睛是純粹的黑,見不著底,帶著極端的吸引力。溫以凡的眼睛一眨不眨,能清晰感受到他溫熱的氣息。
有曖昧摻雜進空氣中,不受控地發(fā)酵,絲絲縷縷地向外擴散。
也許是受到了蠱惑。
某一瞬,溫以凡挪開眼,鬼迷心竅地抬了手,替他順了順額前的碎發(fā)。再與他的眼撞上時,動作才一停,而后緩緩收回手。
溫以凡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鎮(zhèn)定地說:“你頭發(fā)亂了,我?guī)湍阏硪幌隆!?/p>
桑延的喉結(jié)輕滑。
沒等他開口。
溫以凡垂眼穿鞋,又憋出了句:“不客氣?!?/p>
又沉默了會兒。
“噢。”桑延忽地笑了,“所以這是,我還得感謝你的意思?!?/p>
“……”
溫以凡當做沒聽見,拿上一旁的鑰匙,神色從容:“那我去上班了。”
但不等她往外走,桑延突然站直起來,堵在她身前。他往側(cè)邊看了眼,散漫地拿起衣帽架上剩余的那頂帽子,禮尚往來似地扣到她的頭上。
動作利落又干脆。
溫以凡的腦袋揚了起來。
桑延盯著她的臉,慢條斯理地將她臉側(cè)沒綁好的碎發(fā)挽到耳后。明明只是幾秒鐘的事情,卻像是拉長到幾分鐘。完事兒后,他垂睫,語氣拽又吊兒郎當:“怎么不說話?”
“……”
“還不知道該說什么?”
溫以凡回過神:“…謝謝?!?
兩人一塊出了門。
桑延順帶把她載到了南蕪電視臺。
下了車,溫以凡將心情整理好,回到辦公室。剛坐到位置上,她就看到桌上放了瓶草莓牛奶,旁邊是一塊小蛋糕。
溫以凡轉(zhuǎn)頭看蘇恬:“小恬,這是誰的?”
“能是誰,”蘇恬小聲說,“那小奶狗給你的?!?/p>
“……”
“你倆現(xiàn)在是在曖昧階段嗎?還是他單方面的?他對你的心思可越來越明顯了?!碧K恬說,“要不然你就試試唄,這小奶狗還挺聽話的,而且這長相也不虧?!?/p>
溫以凡沒說什么,直接起身,往穆承允的座位走。
這會兒辦公室里沒什么人。
穆承允笑著跟她打了聲招呼:“以凡姐,早上好。”
“嗯,早上好?!睖匾苑舶言绮头呕厮郎?,溫和道,“謝謝你的早餐。不過我每天都是吃完早餐才來上班的,這會兒也吃不下了?!?/p>
穆承允嘴唇動了動。
溫以凡笑:“你吃吧,以后不用再買了。謝謝你?!?/p>
“……”
說完,溫以凡回了座位。
蘇恬又湊了過來,好奇道:“你說了啥,這小奶狗怎么立刻蔫巴巴的。”
溫以凡搖頭:“沒說什么?!?/p>
“不過他真的太不主動了,還能這么追人——誒。”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蘇恬吸了吸鼻子,扯開了話題,“以凡,你今天噴了香水嗎?這味道還挺好聞?!?/p>
溫以凡摸了下耳后:“嗯?!?/p>
蘇恬盯著她:“你有點兒不對勁?!?/p>
“……”
“你談戀愛了?”
“不是?!睖匾苑卜裾J。思考了下,想著蘇恬不認識桑延,估計也猜不出來,她干脆老實說,“我在追人?!?/p>
蘇恬懵了:“?。磕阕啡??”
溫以凡:“對的?!?/p>
“……你確定你用得著追嗎?”蘇恬說,“以凡,你要知道,男人都是視覺動物。你只要勾勾手指頭,不用你追,對方就直接舔上來了?!?/p>
溫以凡:“不會,他長得很好的?!?/p>
蘇恬:“能多好?”
這附近就是墮落街,怕蘇恬也聽過‘墮落街頭牌’的稱號,溫以凡想了想,決定換個方式說:“好到,能做——”
蘇恬:“嗯?”
“鴨中之王的水平。”
“……”-
溫以凡到家的時候,桑延還沒回來。此時還不到八點,她走進廚房,剛巧收到了桑延的微信,說是他今晚回來會晚。
她回了個“好的”。
隨便煮了個泡面,溫以凡坐到餐桌旁,邊咬著面,邊琢磨著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按桑延今天的行為來看。
溫以凡覺得,他對她應該也是有好感的,但具體有多少,她也不太清楚。畢竟這個人,是她見過的最不安常理出牌的人。
甚至,再細想。
溫以凡又覺得今天的事情,也可以用桑延覺得“你占了我便宜,我他媽做人就沒有吃虧的道理”這個想法解釋過去。
她想要萬無一失一點。
畢竟如果明確說出來了,對方實際上并沒有這個意思的話。
他們兩個估計也沒法再合租下去了。
不知為何。
溫以凡也還,挺喜歡現(xiàn)在這種狀態(tài)。
吃完后,溫以凡將碗筷洗干凈,回了房間。做好一切睡前工作,她躺到床上,百無聊賴地翻著各個新聞app。
過了好一陣,溫以凡才打開微博。
不小心點到了消息列表,看到那個樹洞博時,溫以凡神色稍滯,又伸手點開。盯著自己上回投稿的內(nèi)容,她糾結(jié)了下,開始在輸入框敲字。
【匿名打碼,怎么追自己得罪過的人?】
發(fā)送成功后,溫以凡便退出了微博。
把手機放到一旁,她又胡思亂想了一堆。溫以凡側(cè)身,蜷縮成一團,睡意漸漸升了上來,將她整個人籠罩。
即將陷入夢境當中時,溫以凡聽到手機振動了聲。
在安靜的房間里格外清晰。
溫以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伸手拿起手機,隨意地瞥了眼。
此時零點剛過幾分鐘。
是桑延發(fā)來的一條語音。
也不知道他這個點給她發(fā)消息做什么。
溫以凡半閉著眼,趴在枕頭上,隨手點開來。
桑延似乎是還在外面,語音里的背景音有些吵,劈里啪啦的。他的聲線低沉,帶了點磁性,混雜在其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還有68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