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冰河點頭道:“一切聽師尊的。隨后弟子就將尸身送到?!?/p>
沈清秋被他一口一個師尊叫得寒毛倒豎。他總算深切體會到原作面對洛冰河這種笑里藏刀的人的心情了,因為根本不知道洛冰河到底想干什么!
抽身拂袖,說走就走。出了這間廢樓,沈清秋還處于毀滅性打擊狀態(tài),走路都暈頭轉(zhuǎn)向,腳底生歪風(fēng)。公儀蕭追上來,見沈清秋臉色蒼白,神情恍惚,忐忑道:“沈前輩,十分抱歉。其實我一直知曉,但家?guī)熡忻骞釉诨没▽m的事必須嚴(yán)格保密,不得外傳,違者逐出,所以不敢如實相告?!?/p>
沈清秋:“我只問你,他是怎么到那你們那邊去的?”
公儀蕭道:“是秦師妹,去年在洛川邊救起了重傷昏迷的洛公子。”
去年。短短一年就把公儀蕭從心腹地位上踹了下來,看來洛冰河入侵幻花宮不僅比原作時間線提前了,連效率都提高了。順便公儀蕭果然就是個被男主不斷從各種位置第一名上踹下來的炮灰命!
沈清秋道:“他既然被你們救了,為何沒回蒼穹山去?”
公儀蕭留神著沈清秋的臉色,小心翼翼道:“被救治醒來之后,洛公子似乎,不愿提及往事,告別時也吐露……不會回蒼穹山派,希望幻花宮能對他行蹤保密,似乎打算浪跡天涯。家?guī)熓窒矚g他,便繼續(xù)挽留他,雖然并不以師徒相稱,但待他種種,已經(jīng)與親傳弟子并無二樣。”
原來如此。
洛冰河這種表現(xiàn),正是標(biāo)準(zhǔn)的一朵飽受□□、又默默忍受的小白花。人們很容易就會猜測,好好的為什么不肯回去呢?沒準(zhǔn)兒是是蒼穹山派、尤其是沈清秋對不起他,當(dāng)初仙盟大會誤傳死訊里面,也必然有不可說的辛秘。
怪不得剛才幻花宮弟子們都對他是敵視態(tài)度。洛冰河洗腦的功夫可不是蓋的,看看剛才他們儼然以他馬首是瞻的狀態(tài),就知道洛冰河現(xiàn)在宮內(nèi)地位如何了。
一個A派的弟子到B派去走了一趟,B派從高層到底層就全都哭著喊著要他留下來并且掖著藏著不讓別派知道——多么不科學(xué)不合常理的事情??墒沁@種事情在男主光環(huán)的照耀之下,完全符合邏輯!
沈清秋沉默不語,公儀蕭以為他是傷心失望,愛徒未死,卻寧可流連在外也不肯回去見他,道:“沈前輩不必太過在意,洛公子也許只是一時有什么心結(jié)還未解開。之前他從不離開幻花宮范圍,這次卻主動要求前來,可見已有所轉(zhuǎn)機。不過,師弟師妹們……咳,在這件事上,對前輩有所誤會,希望您不要與他們計較?!?/p>
沈清秋心塞鎖大江。
多年辛辛苦苦刷的正面威望,果然還是經(jīng)不住男主想黑就黑,黑的漂亮。
不對!其實這根本不算黑啊。因為他一點都不冤枉,他的確把人家踹無間深淵里去了沒錯!
簡直找不到為自己辯解開脫的理由!
沈清秋道:“那你呢?你為什么沒誤會?”
公儀蕭微怔,立刻道:“雖然不知當(dāng)初在絕地谷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我相信,前輩絕不是會殘害弟子之人?!?/p>
好吧,讓我來告訴你為什么……因為你跟我都是站在男主對立面的炮灰,所以更能理解和同情彼此的處境。
后面幻花宮一行人也跟了上來,沈清秋不經(jīng)意回頭一瞥,只見洛冰河正看著這邊。他抱手而立,冷眼旁觀。
沈清秋現(xiàn)在見了他,感覺自己心臟嬌弱了不少,時常猶如一葉扁舟陷于驚濤駭浪、驟風(fēng)暴雨。比如現(xiàn)在,雖然洛冰河離他的距離并不近,面上也保持著得體的微笑,可那一對黑漆漆的眼睛泠泠的,穿透力極強,看得沈清秋忽然心里一寒。
大哥,大爺!你又怎么了——倆炮灰說個話抱個團互暖一下也得罪你了?!
剛到金字兵器鋪門口,就聽里面吵得幾乎要把房頂掀起。這都是柳清歌干的好事。他負(fù)責(zé)苦力,分頭之后就出去給木清芳抓實驗對象。城中人心惶惶,沒有一個人愿意配合,這時也顧不了那么多,只能用武力解決問題了。更何況,柳清歌根本不是有耐心愛講道理的人。他的作風(fēng)十分符合百戰(zhàn)峰傳統(tǒng),直接出門一趟,順手一抓就抓來十幾個彪形大漢,綁在大堂后的鍛造臺旁。那里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木清芳的研究場所試驗臺。一群大男人,叫罵啼哭之聲,居然不輸婦人。
沈清秋到地下庫藏中,把才才一連串變故與其他人說明了。自己受染之事先暫且壓下不提。
無塵大師又是一陣阿彌陀佛:“多虧蒼穹山各位道友,事情終于有了進展。”
沈清秋道:“恐怕沒這么簡單。受染者之間,是不能相互傳染的,而清靜峰上古籍中所記載的,撒種人最大的一次撒種范圍,只有三百余人。如果是整座城市這么大的感染范圍,撒種人肯定不止一個。”
柳清歌手放到劍柄上,站了起來。沈清秋知道他是行動派,說走就走,現(xiàn)在就要出去找別的撒種人了,忙道:“慢著!我還有一件事要說?!?/p>
木清芳:“師兄請講?”
沈清秋不知怎么開口,踟躕片刻才道:“洛冰河回來了?!?/p>
眾人反應(yīng)并不大。本來,三人之中,無塵大師昭華寺的,不知道洛冰河是誰,木清芳除醫(yī)道藥理外鮮少關(guān)心其他,也就柳清歌一個皺了皺眉,愕然道:“你那徒弟?他不是在仙盟大會死于魔族之手了?”
沈清秋越發(fā)覺得難以解釋:“……沒死成?;钪貋砹恕0??!彼麩赖溃骸澳阄疫€是先去巡城。這話回來再細(xì)說?!?/p>
木清芳道:“也好。早一些處理完剩余的撒種人,少一點生靈涂炭。我也該去看一看那些病人了?!?/p>
他一說,沈清秋就想起來,木清芳隨身必備的那套銀光雪亮的手術(shù)用具,刀針俱全,一字?jǐn)傞_擺出來,仿佛法醫(yī)驗尸現(xiàn)場,還有無限空間里成千上百個貼著不同標(biāo)簽的瓶瓶罐罐,標(biāo)簽上的字樣和說明就像瓶罐里東西的味道和功效一樣,令人聞之色變,見之喪膽。估計上面鍛造臺旁邊那群大漢待會兒真的會把房頂掀翻。
沈清秋干笑一聲,正要隨柳清歌出地窖,突然間,毫無征兆的,心跳聲好像陡然放大數(shù)百倍,動作也跟著滯了一滯。
柳清歌覺察異狀,立刻問道:“怎么了?”
沈清秋沒回答,右手試著想甩個靈力暴擊,微弱的靈流斷斷續(xù)續(xù)從之間躥過,沒引起一絲火花。
我靠在這種緊要關(guān)頭發(fā)作,你玩兒我吧?!
木清芳低聲道:“‘無可解’。”
柳清歌按了他脈門,停頓一瞬,果斷把他按回去:“坐著。等?!?/p>
等什么?!等洛冰河找上門嗎?!沈清秋霍然站起:“我跟你出去?!?/p>
柳清歌:“不要礙事。”
大大你可是一夫當(dāng)關(guān)萬夫莫開的百戰(zhàn)峰主人!帶我一個飛能礙什么事!
木清芳道:“沈師兄你今天吃藥了嗎?”
沈清秋真想仰天長叫:“我沒有放棄治療!??!”
我這個月明明有按時吃藥!也有按時請柳巨巨幫忙運功打通靈脈!到底為什么會莫名其妙發(fā)作,簡直晴天霹靂一頭霧水!
這時,系統(tǒng)忽然好死不死提示來了:【主角爽度+100】
你滾!
你這是“沈清秋倒霉,男主就很爽”的意思嗎?!
敢不敢不要這么含糊其辭,有種的系統(tǒng)就說清楚為什么忽然加分!
木清芳又道:“沈師兄千萬不要逞強。柳師兄也是為你好。發(fā)作期間勉力奔波運功,損害極大。你留在此地休整,我去制藥,待柳師兄回來,再助你打通靈脈?!?/p>
沈清秋站起來三次,都被柳清歌按回去,木清芳的語氣又像在教育熊孩子,無奈道:“那好。柳師弟你聽我說,撒種人通體皮膚猩紅,感染力極強,遇到形似的可疑對像不要貿(mào)然上前,遠(yuǎn)距離攻擊?;貋頃r一定來一趟我房間,我有很重要的話同你商量?!?/p>
最后一句最重要,沈清秋刻意咬字加重。
養(yǎng)兵千日用在一時,柳大大你千萬要罩著我??!
柳木二人離開地窖后,無塵凝思道:“沈仙師,你不覺得奇怪?魔界沉寂已久,而近些年來,竟有卷土重來之勢。上次仙盟大會,不少罕有魔物重出人世。而此次金蘭城更是出現(xiàn)了絕跡百年的撒種人,老衲擔(dān)憂,這……恐怕不是什么好兆頭?!?/p>
豈止,而且這些撒種人明顯是加強板。最初的撒種人,絕對沒有規(guī)定感染者與它們距離不能超過多遠(yuǎn)。沈清秋深有同感:“大師所顧慮者,也正是我不能放心的?!?/p>
是啊。洛冰河本來應(yīng)該在無間深淵底下再呆兩年的,居然提前出獄了。這能是特么的好兆頭嗎!
無塵大師受染之后,功體大損,精力消耗極大,坐談不久就生出倦意,沈清秋便安置他躺下,盡量悄聲退出地窖。無塵藏在地窖,是因為不能見光見風(fēng),沈清秋的房間卻在兵器鋪內(nèi)堂二層。柳清歌還未回來,這時候想睡也睡不著,他便坐在桌子旁發(fā)呆。一會兒想以前跟在自己后面整天叫師尊的小綿羊洛冰河,一會兒想剛才那個隔了一層一樣、讓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的黑蓮花洛冰河,恨不得拔光自己頭發(fā)才好。
呆了一會兒,有人敲了兩下門。不輕不重。
沈清秋從桌邊霍然站起:“柳師弟?等你大半夜了,快進來!”
房門突然向兩邊猛地掀開。
洛冰河站在房門口,背靠無邊黑暗,負(fù)手而立,唇角微翹,眼底卻似有寒潭千尺。
他彎彎瞇起眼睛,道:“師尊,你好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