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師尊，你買我吧

楚晚寧扎好了馬尾，就去了外頭洗碗，三個碗，洗了很久也沒見他進屋。

墨燃坐在床上，有些焦躁不安，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床沿縫，時不時往窗外看一眼。

怎么辦。

他在想。

今天晚上，該怎么睡？

這是個看似簡單，其實要命的問題。

墨燃拿不準楚晚寧的心意，自己更是天人交戰(zhàn)，欲望和理智打得如火如荼。

這個時候，暖簾撩起，楚晚寧夾帶著外頭的寒意，捧著洗好的碗回到了屋子里。他看了坐在床邊的墨燃一眼，燭火劈啪，他的目光似乎有些微妙，但下一刻眼簾放落，墨燃再也沒來得及瞧清楚，他已背對著自己，坐在了桌邊。

“師尊還不睡？”

話一出口，就覺得失言。怎么聽怎么都覺得像是一個渴到不能再渴的男人，在急切地邀約愛人上床歇息。

楚晚寧沒有回頭，淡淡地說：“我還有些事要忙。你困了先睡?！?/p>

“我也不困?！蹦嫉溃皫熥鹨鍪裁?？我?guī)湍??！?/p>

“你幫不了，我想今晚多做些凝音海棠花?！背韺幷f著，一抬手，指尖拈攏，凝出一朵金光燦燦的嬌嫩海棠，放在桌邊。

這種海棠是由楚晚寧的靈力聚成，可以收納短暫的話語，用以傳訊，這是他的獨門秘術，其他人確實無法效仿。

但墨燃有些不解，他來到桌邊，拉出一張椅子反過來坐下，結實的手臂枕著椅背，下巴則又枕著手臂。

“師尊做這個干什么？”

“拿來賣?！?/p>

“嗯？”

聽出墨燃聲音里的微微吃驚，楚晚寧掀起眼皮，淡淡看了他一眼：“我們的錢不夠留宿飛花島七日，那個孫三娘不是要做生意嗎？那我也跟她做，凝音海棠，終年不敗，金光璀璨，你瞧她滿身金銀首飾哪個不是在發(fā)光的，我看她就是喜歡亮晶晶的東西。做好了，明天我去街上賣，我看她要不要?！?/p>

墨燃忍不住笑了出來：“師尊要……賣花？”

楚晚寧的臉色略微一變，大約不想把自己和巷子里賣白蘭花的大姑娘們劃歸一處，十分生硬道：“法術做的花，不能算花?！?/p>

“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去賣?！?/p>

楚晚寧不吭聲，低頭又飛快地凝了四五朵，而后悶悶道：“隨你吧，只要你不嫌丟人?！?/p>

“哪里丟人了？”墨燃拿起其中一朵，聞了聞，花朵很輕，沒有香味，華光流動的樣子十分雍容別致，金光映照著他英俊的臉，漆黑的睫，他笑道，“那孫三娘怕是要哭著求師尊賣給她，師尊打算一朵賣多少錢？”

“一百朵都花不了太多靈力，賣三個銅板一朵，怎么樣？”

墨燃：“…………”

楚晚寧又看了他一眼，微微皺起眉，猶豫道：“多了？”

墨燃嘆了口氣，沒說多，也沒說少，只道：“明日師尊別開價，我來賣?！?/p>

“為何？我做的花，我自己定價?！?/p>

“三個銅板。”墨燃伸出三根手指在楚晚寧面前哭笑不得地晃著，“師尊，你是北斗仙尊，這是你的晚夜海棠，修真界求都求不來的東西，你賣三個銅板？”

“也沒人問我要啊。這東西除了好看，能傳音，也沒別的用途，我覺得這個價差不多了?！?/p>

墨燃都要被他氣笑了：“那，你都賣給我，好不好？我這會兒就給你錢?！?/p>

楚晚寧停手，一朵凝了一半的海棠花失去靈流支撐，落下一片金燦燦的花瓣來，他竟然真的伸出掌心，淡淡道：“成交?！?/p>

“……”

墨燃無語半晌，去摸錢袋，這才想起來自己和楚晚寧身上的余錢都已經(jīng)被那個老鱉榨光了，不由略微尷尬。

抬眼卻見楚晚寧似笑非笑地瞧著自己，不由更是難堪，嘀咕道：“師尊早就知道我沒錢了，還……”

楚晚寧覺得他好笑，便道：“你自己夸的?？冢f要買我的?！?/p>

“我……”

說了一半又默默吞下去。

因為忽然覺得楚晚寧這話說的有些歧義。

楚晚寧原本應該說“買我的花”，可是疏懶了，話沒講完，聽上去就跟墨燃要花銀兩買眼前這個男人似的，墨燃的心跳一下子快了幾拍。

他不去瞧楚晚寧的眼睛，生怕對方看出些自己大逆不道的心思來。但垂眼看了他的手一會兒，忽然發(fā)現(xiàn)楚晚寧方才在外頭洗了很久的碗，硬生生把熱水洗成了冰水，手指尖都凍紅了。

墨燃也沒來得及多想，幾乎是慣性地，就握住了桌上那只伸著的五指。

楚晚寧一驚，他本就是在佯作鎮(zhèn)定，伸出去要錢的手，錢沒有要到，卻忽然落入了一雙溫熱寬厚的掌心里，那掌心溫度暖的恰好，可他卻像被烙鐵燙著，猛地抽開。

“做什么？！”

“……”

墨燃原本沒有懷那下流心思，他就真的只是想給楚晚寧暖一暖，覺得心疼。

可遇上這么大反應，卻是萬萬沒有料到，一時也呆住了。

兩人在昏黃的燭火下對看，忽然間燭淚劈剝，發(fā)出一聲爆響，打破了這一死寂。

楚晚寧自知敏感過了頭，成了欲蓋彌彰，一時不再吭聲，抿著嘴唇，頗有些尷尬。

墨燃瞧著他沉默不語的樣子，心中那個幼嫩的苗子愈發(fā)茁壯結實地往外竄著，努力抻著自己細軟的小身板，撓地他胸腔更癢。

“師尊……”

楚晚寧：“……”

“你是不是……”話說了一半，就鯁住了，他不知道前面等著自己的是什么，理智終于讓他懸崖勒馬，他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但饒是他沒問完，楚晚寧依舊硬邦邦道：“不是?！?/p>

墨燃一愣：“什么不是？”

“不管你說什么，答案都是不是。”楚晚寧蹙著眉，豎起尖銳的刺，像齜牙咧嘴捍衛(wèi)著自己領地的貓，不讓生人靠近，“手拿開?！?/p>

墨燃便把手拿開了，繼續(xù)擱在椅背上，很老實的模樣。

楚晚寧繼續(xù)凝花，把方才掉落了一朵花瓣的海棠凝完，他有些慍怒，慍怒里包含著更多的無措，過了一會兒，墨燃說：“師尊，其實我剛剛，就是想問一句，你是不是冷，想給你……暖暖手。”

“我不冷?！?/p>

騙人，方才摸到的那只手，分明是冰的。

大約覺得兩人這樣坐著委實尷尬，楚晚寧說：“沒什么事你就睡吧，明天帶你去賣花?！?/p>

“……”

以前他說的常是“帶你去修行”“帶你去打坐”“帶你去看書”。

帶你去賣花什么的……

墨燃想忍著，卻沒有太忍住，黑眼睛里含著笑，映著燭火里的人，鼻音淺淺地“嗯”了一聲，但卻沒舍得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