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本座初出茅廬
所幸墨燃自個(gè)兒演著玩的那出“嘴刑”并未被楚晚寧聽個(gè)完全。胡說八道一通,勉強(qiáng)讓他蒙混了過去。
回到自己寢間時(shí),已經(jīng)很遲了,墨燃睡了一覺,第二天照舊去晨修。晨修完了后便是一早上他最喜愛的事兒:過早。
早膳之地孟婆堂,隨著晨修解散,漸漸人多起來。
墨燃坐師昧對面,薛蒙來得遲,師昧身邊的位置被其他人占了,他只得陰沉著臉,勉為其難地端著自己的早點(diǎn)坐到墨燃旁邊。
如果要墨燃講出死生之巔心法的最精妙之處,他一定會說:本門無須辟谷。
和上修界很多飄然出塵的門派不一樣,死生之巔自有一套修行的辦法,不戒葷腥不需禁食,因此派中的伙食向來豐盛。
墨燃喝著一碗麻辣鮮香的油茶,沿著邊兒嘬里頭的花生菜碎,酥黃豆,面前一碟焦黃酥脆的生煎包,是專門給師昧打來的。
薛蒙斜眼看了看墨燃,頗為嘲諷:“墨燃,想不到你進(jìn)了紅蓮地獄還能站著出來。了不起?!?/p>
墨燃頭也不抬:“那你也不看看我是誰?!?/p>
“你是誰?”薛蒙嗤道,“師尊沒把你腿打折,你就狂的不知道自己是哪根蔥了?”
“哦,我是蔥,那你是啥?!?/p>
薛蒙冷笑:“我可是師尊的首席弟子。”
“你自己封的呀?哎,建議你去找?guī)熥鹇鋫€(gè)印,裱起來掛在墻上供著,不然豈不是對不住首席弟子這個(gè)稱號?!?/p>
哢擦一聲,薛蒙把筷子捏斷了。
師昧連忙在旁邊和事兒:“都別吵了,快吃飯吧?!?/p>
薛蒙:“……哼?!?/p>
墨燃笑嘻嘻地學(xué)他:“哼?!?/p>
薛蒙怒發(fā)沖冠,一拍桌子:“你大膽!”
師昧見情況不妙,忙拉住薛蒙:“少主,這么多人看著呢,吃飯吧,別爭了?!?/p>
這兩人八字不合,雖說是堂兄弟,但是見面就掐,師昧勸了薛蒙后,就苦兮兮地夾在中間緩和氣氛,兩邊說話。
一會兒問薛蒙:“少主,夫人養(yǎng)著的花貓什么時(shí)候生?”
薛蒙答:“哦,你說阿貍?我娘弄錯(cuò)了,它沒懷,是吃的太多,看起來肚子大而已?!?/p>
師昧:“…………”
一會兒又問墨燃:“阿燃,今天還要去師尊那里做工么?”
“應(yīng)該不用了,該整理的都整理了。我今天幫你抄門規(guī)吧?!?/p>
師昧笑道:“怎么還有時(shí)間幫我?你自己還有一百遍要抄呢?!?/p>
薛蒙揚(yáng)起眉,有些詫異地看向素來安分守己的師昧:“你怎么也要抄門規(guī)?”
師昧面露窘色,還沒來得及說話,忽然之間,飯?zhí)脙?nèi)嗡嗡的交談聲陡然沉寂下來。三人回過頭,看到楚晚寧白衣飄飄地進(jìn)了孟婆堂,面無表情地走到了菜柜前,開始挑揀點(diǎn)心。
一千多個(gè)人用餐的飯?zhí)茫嗔艘粋€(gè)楚晚寧,忽然就靜的和墳場一樣。弟子們?nèi)紣烆^扒飯,即使要交流,也都說得極輕。
師昧輕輕嘆了口氣,望著楚晚寧端著托盤,坐在了他照例會坐的那個(gè)角落,一個(gè)人默默地喝粥,忍不住說:“其實(shí)我覺得,師尊有時(shí)候挺可憐的?!?/p>
墨燃抬起眸子:“怎么說?”
“你看,他坐的地方,別人都不敢靠近,他一來,別人連講話都不敢大聲講,以前尊主在還好,尊主不在,他連個(gè)說話的人都沒有,不是孤獨(dú)的很?”
墨燃哼了一聲:“那也是他自找的嘛。”
薛蒙又怒了:“你膽敢嘲諷師尊?”
“我哪里嘲諷他了?我說的都是大實(shí)話?!蹦加纸o師昧夾了一只生煎包,“就他那種脾氣,誰愿意和他呆一起?!?/p>
“你——!”
墨燃嬉皮笑臉地瞧著薛蒙,懶洋洋地說:“不服氣?不服氣你坐過去和師尊吃飯吧,別跟我們坐一起。”
一句話就把薛蒙堵住了。
他雖然敬重楚晚寧,但是也和其他人一樣,更多的是畏懼。不由得尷尬氣惱,卻又無法辯駁,只能踹了兩腳桌腿,自個(gè)兒和自個(gè)兒生悶氣。
墨燃臉龐上掛著一絲慵懶的得意,頗為挑釁地瞥了小鳳凰一眼,而后視線隔著人群,落在楚晚寧身上。
不知為什么,看著滿屋子深藍(lán)銀鎧里唯一的白色身影,他忽然想到了昨晚蜷在冰冷金屬中入睡的那個(gè)人。
師昧說的沒錯(cuò),楚晚寧當(dāng)真是可憐極了。
可那又怎樣呢?他越可憐,墨燃便就越開心,想著想著,忍不住嘴角彎起的弧度都明顯了一些。
日子過得飛快。
楚晚寧后來沒有再傳他去紅蓮水榭,墨燃每天的差事就成了刷盤子洗碗,給王夫人養(yǎng)著的小雞小鴨喂食,去藥圃里除草,倒也清閑的很。
一晃眼,一個(gè)月的禁足期已經(jīng)過去了。
這一日,王夫人把墨燃叫到丹心殿來,摸著他的頭,問他:“阿燃,你傷口可都痊愈了?”
墨燃笑瞇瞇地:“勞伯母掛心,全好了。”
“那就好,以后出門要注意,別再犯那么大錯(cuò),惹你師尊生氣了,知不知道?”
墨燃特別擅長裝孫子:“伯母,我知道啦?!?/p>
“另外還有一件事?!蓖醴蛉藦狞S花梨小幾上那出一封信箋,說道,“你入門已滿一年,是承擔(dān)除魔之責(zé)的時(shí)候了。昨日你伯父飛鴿傳書,特意讓你禁足滿后,下山去完成此番委派?!?/p>
死生之巔的規(guī)矩,弟子入門滿一年后便要涉世除魔。
首次除魔時(shí),該弟子的師尊會陪同襄助,此外,該弟子還必須邀一位同門與自己一起前往,為的是讓弟子們彼此扶持,明曉為何“丹心可鑒、死生不改”。
墨燃眼睛一亮,接過委任函書,撕開匆匆看了一遍,頓時(shí)樂得直咧嘴。
王夫人憂心道:“阿燃,你伯父希望你能一戰(zhàn)成名,因此委你的乃是重任,盡管玉衡長老修為高深,但打斗之中刀劍無情,他卻不一定能護(hù)得好你,你千萬不要光顧著開心,看輕了敵人。”
“不會,不會!”墨燃連連擺手,笑嘻嘻的,“伯母放心,我一定照顧好自己?!闭f完就一溜煙準(zhǔn)備行囊去了。
“這孩子……”王夫人看著他的背影,溫柔秀美的臉龐上滿是擔(dān)心,“怎地接個(gè)委派,便能把他高興成這樣?”
墨燃能不高興嗎?
伯父交給他的除魔之事,發(fā)生于彩蝶鎮(zhèn),系當(dāng)?shù)匾魂愋諉T外所托。
先不管那里究竟鬧的是哪門子的鬼怪,關(guān)鍵在于上輩子,就是在這個(gè)彩蝶鎮(zhèn),他受妖邪蠱惑,失去了心智,于幻境中強(qiáng)行親吻了師昧,這也是墨燃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和師昧的親近,實(shí)是銷魂蝕骨。
況且因?yàn)樗鞘苄M惑的,所以師昧都難以計(jì)較。白親的!親完人家都沒法兒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