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長輩,是禾元盛?還是禾元亮?或者是其他人?許之恒是知情的,其他人呢?
她又想到她被溺死的那一天,小蝶遞上來的那杯熱茶。旁人送上來的東西,誰知道是不是居心叵測之物?
禾綏見她遲遲不喝,以為她是嫌藥苦,笑著哄道:“晏晏不怕,不苦的,喝完藥就好了。”
禾晏不再遲疑,不等禾綏繼續(xù)說話,將唇湊到碗邊,仰頭將一碗藥灌了進去。
“等等……”禾綏來不及說話,禾晏已經(jīng)將空碗擱置在桌上,他才吐出嘴里剩下的字:“燙……”
“不燙?!焙剃檀稹?/p>
禾綏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囁嚅了幾下,輕聲囑咐道:“那你好好在屋里休息,別到處亂跑,爹爹先去武場了?!睂⒖樟说耐胍粠漳米吡?。
屋子里又剩下禾晏一個人,她微微松了口氣,到底是不太習(xí)慣和人這般親密的交流,尤其是以女子的身份,還是這樣一個被嬌寵著捧在掌心長大的少女。
婢子青梅還沒有回來,禾綏每月的差銀幷不多,如今的城門校尉不過是個武散官,沒什么實權(quán),銀子少得可憐。這屋子里的人靠禾綏一人的銀子養(yǎng)著,連婢子都只請得起一個,而其他的銀子,大概都變成了禾小姐堆滿桌子的胭脂水粉了。
禾晏站起身,走到了門前。
這具身體軟綿綿的,如凝脂白玉,香香嫩嫩,于她而言全然陌生,沒有力量便不能保護自己,若說有什么特別好的,便是一雙眼睛干凈明亮,能讓她重見許久不見的人間光明。
“咚”的一聲,身后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禾晏轉(zhuǎn)頭,站在她面前的少年正將肩上捆著的柴木卸下。
少年年紀(jì)不大,和禾晏如今年紀(jì)相仿,穿著一件青布的收腰襦衣,下著同色步褲,腿上綁著白布條,是為了方便干活。他膚色微黑,眉眼和禾晏有五分相似,清秀分明,下巴卻略窄勁一些,顯得神色堅毅,看起來倔強又倨傲。
這是禾大小姐的弟弟,禾綏的小兒子禾云生。
禾晏躺在床上這幾日,禾云生來過幾次,都是過來送水端火爐,沒有和禾晏說過一句話。他們姐弟二人的關(guān)系似乎不太好,不過……禾晏看看禾云生身上粗制濫造的不合身布衣,再看看自己身上青緞粉底的小襖裙,微微了然,卻又詫異。
在那個禾家,女子皆是為男子鋪路,男子便是天便是地,仿佛是世上的中心。然而在這個家卻不同,看起來,這親生的小兒子倒像是撿的,禾家吃的穿的好的全都緊著禾大小姐一人,這又是為何?
禾晏擋在禾云生面前,沒有挪動一步,禾云生將柴堆到屋檐下,開始劈柴。
這家人是真的很窮,唯一的一個下人便是婢子,而親生的兒子卻做著小廝做的活。
禾晏的面前就是柴堆,禾云生劈了兩下,微微皺眉,“勞駕讓讓,你擋到我了?!?/p>
連個“姐姐”都不叫。
禾晏一動不動,既沒有讓開,也沒有如往常一般尖酸刻薄的嘲諷他兩句。禾云生忍不住抬起頭,對上禾晏認(rèn)真的目光。
禾晏道:“你這樣劈柴,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