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
肖玨這說的,怕不是在涼州衛(wèi)的時候,她喝醉了酒扯著肖玨背書給他聽的事?林雙鶴笑的以扇遮面,嘴里道︰“對、對,懷瑾比你先當(dāng)?shù)?,這一點我可以作證,是真的!小女兒可乖巧了,什么都會背!”
“怎么可能?”燕賀一聽,急了,慌里慌張的沖上前質(zhì)問,“都會背書了?你的私生女?肖懷瑾,你居然養(yǎng)私生女,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好哇,旁人都說你心高氣傲誰都看不上眼,沒想到你是這樣下流無恥之人。還有你!”他恨鐵不成鋼的看著禾晏,教訓(xùn)道︰“看你也是條在戰(zhàn)場殺敵的好漢,這你也能忍?不提刀砍了這混賬的腦袋做什么?”
禾晏︰“我……”
“怕肖家權(quán)勢壓人?”燕賀眉眼一橫,大手一揮,“本將軍給你撐腰,明日就去和離!”
肖玨眉頭微微一蹙。
“燕南光,”他平靜的開口︰“今日我不想動手?!?/p>
“誰怕你???”燕賀一聽,躍躍欲試的擼起袖子,“來就來!”
“南光,”夏承秀不贊同的搖頭,輕聲道︰“今日是林公子請客,怎好動粗?再說,肖都督是跟你說笑的,你何必當(dāng)真。”
夏承秀一開頭,燕賀這只斗雞立馬蔫了,只道︰“……好吧。”
“羊肉都煮好了,先坐下吃菜吧?!绷蛛p鶴招呼幾人一道坐下,坐下時,還拿胳膊捅了一下肖玨,低聲道︰“懷瑾,你可真行?!?/p>
肖玨懶得搭理他。
林雙鶴拿林家的銀子當(dāng)水似的,都是照著最貴的點,一桌子菜就是一桌子銀子,不過一分錢一分貨,豐樂樓的酒菜本就是朔京城最好的。
禾晏原以為燕賀雖然懼內(nèi),可到底是武將,做事必然粗心大意,沒想到這回燕賀真是令她刮目相看。夏承秀吃的喝的,哪些不能吃不能喝,他記得比誰都清楚。禾晏猜測,宮里那些內(nèi)侍伺候娘娘用膳時,估摸著也就這程度了。
他一邊伺候夏承秀,一邊道︰“哎,你們知不知道楊銘之?”
肖玨聽到這個名字,并未有什么反應(yīng),反而是林雙鶴頓了頓,問︰“怎么了?”
“先前不是,”燕賀壓低了聲音,“廣延答應(yīng)烏托人在大魏開設(shè)榷場嘛,楊銘之身為金陵巡撫,上折反對,差點連烏紗帽都丟了。不知道怎么回事,聽說楊家還因為此事和他鬧崩了。”
禾晏看了一眼肖玨,問︰“后來呢?”
“皇上登基以后,倒是很欣賞他此種行為,又看他在金陵做巡撫的時候,兩袖清風(fēng),政績出眾,本想將他調(diào)回朔京,被楊銘之拒絕了。別看我,我也不知道他為什么拒絕?!毖噘R聳了聳肩,“雖然他現(xiàn)在是在金陵,但我看,陛下欣賞他,他遲早是要回到朔京的。楊家現(xiàn)在一定后悔死了,我原先怎么沒看出來楊老頭是這種人?”
桌上無人回答他的話。
“你們之前到底怎么了?”燕賀在楊銘之一事上,倒是分外的好奇,又問肖玨,“什么仇能吵的這么遠(yuǎn),都多少年了還記在心上。肖懷瑾,”他道︰“做男人就要大度一點,你這么小肚雞腸算什么男人?”
“閉嘴,”林雙鶴白了他一眼,“我看這桌上最小肚雞腸的就是你?!?/p>
“我可沒和我的摯友分道揚(yáng)鑣?!?/p>
“拉倒吧你,”林雙鶴不屑道︰“你有摯友嗎?”
“林雙鶴!”
禾晏夾了一塊白蘿卜到肖玨碗里,肖二少爺不在軍營的時候,只要外食,多是吃素,大概是介意旁人處理的不干凈。禾晏雖然覺得他這也有些過分講究了,不過……罷了,個人有個人的習(xí)慣。
她打斷燕賀的話,試圖將話頭引開,“承秀姑娘,你是希望你腹中的,是位小少爺呢,還是位小小姐呢?”
夏承秀笑了,她生的也說不上多國色天香,但自有溫婉風(fēng)情,道︰“小少爺或是小小姐,我都很喜歡?!?/p>
禾晏又問燕賀︰“燕將軍呢?”
“我管他是少爺還是小姐,只要是我夫人生下的孩子,我當(dāng)然很喜歡?!毖噘R一提起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尾巴立刻要翹到天上去了,頗得意地道︰“如果是別人生的,少爺還是小姐,我都討厭!”
禾晏︰“……”
這人還真狂,也不知別的人家的孩子哪里得罪了他。
林雙鶴也問夏承秀︰“嫂夫人,可有為孩子先取名?”
“這個……”夏承秀露出一個為難的神情。
“這個我自有主張,”燕賀搶過話頭,“若是女兒,就叫燕慕夏。”
禾晏︰“……這是取傾慕承秀姑娘之意?”
“看不出來你詩文一竅不通,這會兒倒是挺聰明?!毖噘R得意洋洋的開口,“怎么樣?是不是覺得本將軍甚會取名?”
禾晏無言以對。
燕賀大概自己并沒有察覺到一點,就是他愛護(hù)妻子雖然是件好事,但每每他得意洋洋的將自己愛妻之心擺在臺面上炫耀時,就顯得有一點、不,是格外的蠢。
“確實甚會取名。”禾晏很捧場,“那若是男兒呢?”
燕賀就顯出有些興致缺缺的模樣,“那就叫燕良將吧。希望他長大了以后,也能當(dāng)一個如他爹一樣優(yōu)秀的將軍?!?/p>
“什么人哪這是,”林雙鶴嘲笑道︰“這會兒還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
“林雙鶴!”燕賀惱怒道︰“你到吉郡,到底還想不想活命了?”
“想想想,”林雙鶴給他拱手,“還望到時候燕將軍救本少爺狗命。”
燕賀這才滿意。
禾晏咬著羊腿問︰“不過林兄,你要去吉郡,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以為你縱然要上戰(zhàn)場,也會去云淄或者九川?!?/p>
去云淄就可以同肖玨一道,去九川就和自己在一起。倒也不是禾晏自夸,只是說起來,林雙鶴與自己或是肖玨的關(guān)系,當(dāng)然在燕賀之上。只是她后來也想明白了,眼下吉郡正在鬧瘟疫,林雙鶴要去吉郡,定然是因為瘟疫的緣故。
“禾妹妹,”林雙鶴之前也跟著叫了幾次“嫂夫人”,但到底是覺得別扭,最后還是叫“妹妹”了,他道︰“你和懷瑾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有我沒我,區(qū)別不大。燕將軍就不同了,如果我不在場,他要是受個傷什么的,沒有神醫(yī)醫(yī)治,耽誤戰(zhàn)事怎么辦?他自己人緣極差,那些軍醫(yī)要是趁機(jī)在給他的藥里下毒,嘖嘖嘖,好慘!”
燕賀勃然大怒︰“林雙鶴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怎么可能受傷,簡直荒謬!我告訴你,你日后別求著我救你,滾遠(yuǎn)點!”
禾晏心知林雙鶴也是嘴巴上胡言亂語。他這人看著不著調(diào),跟個紈褲子弟一般,實則心里格外有主意。朔京林家養(yǎng)出來的男兒,又豈會是真的貪生怕死之徒。
禾晏舉起手邊的杯盞,因著明日要出發(fā)趕路,今日不敢喝醉,只換成了甜甜的米酒,她道︰“游仙姑娘先前送了我們一壇碧芳酒,不過今日還是別喝了,等我們打跑那些烏托人,再到豐樂樓來,請林兄為我們布置一桌好菜,介時才算不辜負(fù)了美酒?!?/p>
“現(xiàn)在呢,就先將就著這點米酒,就祝我們大家此去制敵,戰(zhàn)無不勝,攻無不克,捷報頻傳,凱旋而歸,怎么樣?”
“好!”林雙鶴率先鼓起掌來,“說得好!”
肖玨瞥了她一眼,笑了。
五只杯盞在空中碰撞出清脆的響聲,如兵戈相撞的金鳴,又如捷報來傳的角聲。
“干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