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二樓的包廂,蘇恭丞坐在靠窗的位置,正思索著什么。蘇秋子叫了一聲爸爸,蘇恭丞回過神來,語氣淡淡地應(yīng)了一聲,示意她在他對面坐下。
蘇秋子過去坐下了,包廂里只有父女二人。兩個人第一次這樣面對面約談,氣氛挺微妙的。但蘇秋子并未去體味這種微妙,她還著急要回去彩排。
好在蘇恭丞也不太愿意與她寒暄,開門見山道:“你和何遇生個孩子。生了以后,除了答應(yīng)給你買的車,我另外再給你買一套房子?!?/p>
包廂內(nèi),蘇恭丞的話音回蕩,將蘇秋子回去彩排的焦急心思打斷。她愣了一下,對面蘇恭丞完全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蘇秋子安靜了幾秒,半晌后,她笑了笑,問道:“生孩子干什么?”
蘇秋子并沒有答應(yīng)他剛剛說的話,反而問了這么一句廢話,蘇恭丞眉頭一蹙,不悅道:“自然是為了穩(wěn)固你們兩個人的關(guān)系?!?/p>
蘇恭丞前幾天收到消息,何遇派人去了僑城,在打探僑城的市場。他手上的建材市場,只開放了夏城與何氏集團(tuán)合作,他卻將手伸去了僑城,并且還帶著蘇秋子去宴會上認(rèn)識僑城的客戶,讓他們知道他是他蘇恭丞的女婿,放心與他合作。
他知道何遇不會那么老老實實地跟順騁集團(tuán)合作,但他沒想到他這么快就行動了。要不是他在僑城有眼線,還真被他給鉆了空子。
這個男人,每一步棋走得都讓人看不透,蘇恭丞自認(rèn)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當(dāng)年他把建材市場拿到手,完全是靠了好運氣。如果何遇的父親有他三分之一的才能,他都拿不過來。
他得之不易的東西,還沒好好享受,怎么能被人搶回去。
蘇恭丞不想起沖突,不然順騁集團(tuán)會元氣大傷。而既然蘇何兩家聯(lián)姻,那就要充分利用這層關(guān)系。從何遇和蘇秋子兩次回家的情況來看,看得出何遇對他這個大女兒有些心思,他要是利用好,說不定事情能有轉(zhuǎn)機。
可他在打著自己的算盤,蘇秋子卻不跟著他走。
坐在卡座的沙發(fā)上,大理石桌面冰涼,蘇秋子道:“是穩(wěn)固蘇何兩家的關(guān)系吧?”
她說到這里,語氣一頓,復(fù)而笑起來,對蘇恭丞道:“但蘇何兩家的關(guān)系,一個孩子就能穩(wěn)固得住嗎?”
事到如今,蘇恭丞哪里管那么多,他不聽蘇秋子啰嗦,只道:“你按照我說的做?!?/p>
即使到了現(xiàn)在,他對她說話仍然是命令的口吻,而且還以為他下命令她就會執(zhí)行。在他心里,她以前是可有可無的,現(xiàn)在則是為了保住蘇家的生育工具。
蘇秋子心底有些涼,話也帶了絲涼意,她笑了笑,說:“我要是不聽呢?”
“那你別想要車了!”蘇秋子的忤逆,讓蘇恭丞忍不住爆發(fā)了出來??Х葟d包廂,瞬間□□味彌漫。
蘇秋子安靜地看著自己的父親,道:“我會和何遇說的?!?/p>
似是沒料到她會這么大逆不道,蘇恭丞眼底翻滾著怒氣,指著她道:“行啊,翅膀硬了,我蘇家白養(yǎng)你二十多年,現(xiàn)在敢胳膊肘往外拐了。”
話談到這里,蘇秋子也沒有繼續(xù)談下去的心情。她早上去電視臺就沒吃早餐,午餐因為來見他,也沒有吃。沒想到來了之后,聽了這么一肚子廢話加氣話。
任憑他指著,蘇秋子梗著脖子與他直視,道:“我胳膊肘一直是往我自己身上拐的!二十多年前,您做了錯事,背叛了何家。就因為我是您的女兒,何遇永遠(yuǎn)都不可能信任我,也永遠(yuǎn)不可能跟我交心。如果以后他真要對蘇家不利,我就算給他生十個孩子也白搭。這是您自己的事情,您做錯了事情就請自己接受處罰,你們犯下的錯誤,憑什么讓我來承擔(dān)?”
女孩的聲音漸漸變大,眼眶也變得微紅,一時間,蘇恭丞竟被堵得說不上話來。
話說到這里,蘇秋子壓抑著眼角的酸澀,她想起了何遇那天對她說的話。他說夫妻之間要用愛來感謝,可她對愛情的信仰,在高三那年就已經(jīng)全部死掉了。
現(xiàn)在的她和何遇,恰恰和高中那時候那么像。
“您可能不知道吧,因為母親欠下的債,我高中的時候自殺過?!碧K秋子語氣平靜了下來,說完,她冷笑了一聲,道:“對,您不知道。我當(dāng)時吃了安眠藥,睡了兩天無人問津,最后竟然沒有死成?!?/p>
說到這里,蘇秋子自嘲地笑了笑,她從座位上站起來,望著對面的父親,淡淡地說:“我已經(jīng)為了母親的過錯丟過一次命了,我不會為了父親的過錯再丟第二次?!?/p>
蘇秋子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剛剛情緒波動太大,蘇秋子像是又陷入到了一段不太好的回憶,回到演播大廳時,還臉色慘白。
柳清坐在一旁,看她臉色不太好,關(guān)心了一句。蘇秋子笑著說了聲沒事,去洗手間洗了把臉。
洗完臉后,蘇秋子抬頭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覺得自己未免也太好笑了些。
她被生下來就是為了替他們還債的么?
拍了拍臉,蘇秋子讓自己不要再亂想,今晚還要錄制節(jié)目,她第一次做主持,一定要精神些。
中午的插曲一晃就過去了,蘇秋子投入到忙碌的彩排中,等到晚上錄制結(jié)束前,她都沒有再亂想過什么。
元宵節(jié)晚會錄制結(jié)束,已經(jīng)是晚上十點鐘了。錄制結(jié)束后,晚會工作人員開了個會后就散了。蘇秋子收拾了東西,朝著地下車庫走。
她最近幾天一直在彩排,晚上回家會晚,何遇不放心她自己回去,會派司機過來接她。蘇秋子去了司機經(jīng)常停的車位上,看到車后,她小跑著過去,和司機打了個招呼。
司機示意了一下身后,蘇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打開車門,看到了車?yán)镎陂]目養(yǎng)神的何遇。
車門一開,地下車庫的燈光灑進(jìn)了車內(nèi),朦朧的燈光下,男人微仰著頭,喉結(jié)滾動,下頜線性感流暢。
聽到開門聲,他睜開眼睛,側(cè)眸看了蘇秋子一眼。黑影下,男人深邃的雙眸里浮著一層朦朧的溫柔。
“結(jié)束了?”他嗓音微微有些啞。
蘇秋子眸光一動,她沒想到何遇也隨著車一起來接她了。車內(nèi)有些淡淡的酒氣,混合著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沖撞在一起,竟不難聞。
“嗯?!碧K秋子上了車坐下了。
何遇并沒有與她多說什么,在她進(jìn)去后,他將她的手拉了過去握住了。握住她的手后,男人回過頭去,閉上了眼睛,淡淡道:“怎么這么涼?”
說著,他掌心貼住她的掌心,給她溫暖著手。
到現(xiàn)在,兩人已經(jīng)對這種親昵的動作習(xí)以為常。蘇秋子聽他說著,回答是因為出來時洗了洗手。她猜燈謎的時候,沾了一些紅紙的顏料在手上。
男人輕應(yīng)了一聲,似乎又睡了過去。
蘇秋子聽著他的呼吸聲,想到了中午發(fā)生的事情,她靠在后座上,對何遇道:“我爸今天來找我了,他說我要是不懷孕就不給我買車了?!?/p>
她話說得小聲,何遇還是聽到了。眼睛重新睜開,眸中深沉翻涌,他側(cè)眸望著身邊的女孩,道:“嗯?你怎么想的?”
“我沒怎么想。”蘇秋子如實道:“我是來告狀的。他言而無信,一開始明明答應(yīng)要給我買車的?!?/p>
女孩眼中帶著些憤懣,對于父親突然提出的要求似是十分不滿。何遇垂眸安靜地看著她,半晌后,他的手放在了她的頰邊,輕聲一笑,道:“好,我去給你討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