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森林那火柱,是七天前起的。而花城,恰恰也是在七天之前離開菩薺觀的。這時間未免也掐得太緊了,這兩件事之間,會不會有什么聯(lián)系?
君吾道:“看樣子,你與他關(guān)系,似乎不錯,若是無意間在那里撞上了,倒也相安無事。怕只怕,他跟此事有牽扯。你若為難,不可勉強。還有什么別的建議,倒可以說說。”
沉吟片刻,謝憐還是道:“我去。”
君吾看了看他,道:“仙樂,我知道你心中自有分寸。但是,我也知道,你總把所有人都往好里想?!?/p>
聽他這么說,謝憐笑了一下,道:“您別把我說得跟個沒出過門的小公主似的,好么?,F(xiàn)在這句話,真的非常不適用于我了。”
君吾搖了搖頭,道:“你交的朋友,我本不該多言,但我還是多說一句。小心花城?!?/p>
聞言,謝憐微微垂首,斂眸不語。
他本該順口接一句“是”的,他說“是”,也已經(jīng)是輕車熟路了。然而,這一個“是”,不知怎的,他不太想說。
君吾又道:“尤其小心他那一把妖刀厄命,不要被它在身上留下傷痕?!?/p>
謝憐奇道:“那把刀怎么了嗎?”
君吾道:“妖刀厄命留下的傷痕,都是詛咒,即便是愈合了,只要花城想要,他就隨時能讓這傷再次流血?!?/p>
謝憐也不知是哪里來的一股自信,心想三郎應(yīng)該不會用刀砍我的,但口上仍是道:“仙樂明白?!?/p>
君吾微一頷首,道:“此事交于你,我自然是最放心的,你沒有難處,那再好不過。但你一人恐怕吃力,你想要哪位神官與你同行?”
想了想,謝憐道:“隨便吧。不過,性格好相處一點的比較好。法力多一點的比較好,能隨時借我一點?!?/p>
君吾笑道:“這第一條,你就直接把南陽和玄真封殺了。”
那是,如今的風信和慕情,誰的性格,都說不上是好相處,謝憐也笑了起來。君吾又道:“你跟他們?nèi)绾瘟??還沒說過話嗎?”
君吾從來不入任何通靈陣,自然也不知道他們整天在陣里瞎嚷嚷些什么,謝憐道:“說過幾句的?!?/p>
君吾道:“都這么多年了,還是只說幾句?對了,我聽說,你這次飛升,把許多仙僚的金殿都砸了,其中就有南陽的?!?/p>
謝憐輕咳一聲,改口辯解道:“我還清了!八百八十八萬功德,我都還清了的。這個,也要謝謝帝君,給我機會,讓我去與君山?!?/p>
君吾卻道:“你心底謝謝南陽吧。我聽靈文說,他后來自己主動私下去找靈文殿,說不用你還他重修金殿的功德了?!?/p>
謝憐一愣,道:“這……我完全不知道。”
難怪那八百八十八萬功德,說還清就還清了,原來還放了這么大一筆水,當時,南陽殿的損毀可是最嚴重的,據(jù)說半邊金頂都塌了。君吾道:“南陽讓靈文不要告訴你,你自然不知。既然他不愿你知道,你還是繼續(xù)假裝不知好了?!?/p>
謝憐也不知是什么感受,酸甜苦辣,溶于心頭,一盤散沙,最終,只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想了別的:“這世上的‘千萬不要告訴別人’,果然全部都是空話?!?/p>
君吾思忖片刻,又道:“南陽和玄真不行,那么,風師如何?”
謝憐想了想,道:“風師大人很好,不過,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和我一同出巡。”
君吾道:“風師法力高強,性子跳脫,熱愛廣交朋友,符合你所說的好相處。上次來找我,對你評價也不錯。依我看,是可以的。你若沒有更多問題,此次便和風師一同下界,去鬼市一探究竟吧。還有?!?/p>
謝憐道:“何事?”
君吾緩緩地道:“你可以努力,但不要太勉強自己?!?/p>
聞言,謝憐怔了半晌,微笑道:“您這說的是什么話,我沒有勉強?!?/p>
君吾拍了拍他的肩,不再說了。
二人又簡單說了些事務(wù),君吾去令人通傳風師了。他讓謝憐先行退去,謝憐便離了神武殿。他在大殿門口,站了片刻,回頭望望,這才順著神武大街,走出了天宮。
他來到下界的天階附近,在此游蕩,等待著那位神武殿通知完那位風師大人。誰知,他等了許久,沒等來那白衣女冠,卻等來了一名白衣道人。
這道人神采奕奕,周身仙風飄飄,正是方才神武殿上那位青玄。他拂塵一甩,含笑道:“太子殿下好??!”
謝憐也笑道:“道友也好??!”
實際上,他很想問問對方到底是誰?但又覺得,如此未免失禮,正想偷偷翻看一下卷軸,瞧瞧哪位神官的名字叫做青玄,這時,那白衣道人卻走了過來,道:“走吧!一起下去晃晃?!?/p>
謝憐一怔,道:“道友,我在此處是等人的?!?/p>
對方聽了,把拂塵插進道袍后領(lǐng),轉(zhuǎn)身奇怪道:“你還等誰?”
謝憐道:“我等風師大人?!?/p>
那白衣道人更奇怪了,道:“我不就在這兒嗎?”
“……”
謝憐眉尖跳了跳,道:“你是風師?”
對方把折扇一展,邊搖邊道:“我是風師,這需要懷疑嗎?難道你不知道我是誰嗎??你沒聽過我風師青玄的名字嗎???”
他語氣理所當然、理直氣壯,仿佛謝憐不知道他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那折扇正面寫著一個“風”,背面畫著三道清風流線,豈不正是那日那白衣女冠搖著的那一把?
謝憐忽然想起來:扶搖說過,上天庭有些神官處于特殊需求,擅變身之法;而當時在半月關(guān),南風也曾說過半句話:“風師明明一直都是……”
一直都是?是什么?
男人?。?!
謝憐被對方拽著走了幾步,還是沒能完全接受,道:“這……風師大人,你你你,你上次為何要扮作女冠???”
風師道:“怎么?不好看嗎?”
謝憐道:“好看?但是……”
風師笑顏逐開地道:“好看還有什么但是?好看不就行了!當然是因為好看,所以才要扮。”
說到這里,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收了折扇,上下打量一番謝憐,須臾,道:“說起來,這次咱們?nèi)ス硎?,也是要隱瞞身份,是嗎?”
“……”
謝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