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茶,你在清和知不知道一個叫OliverYu的人,是畫畫的,比你大個…嗯七八歲?”
慕南用那雙明艷的眼睛勾著傅雪茶,高大的身體俯下來,很自然地在他身邊坐下,自然到他們好像就是久未見面的年少好友,那些兒時的打鬧爭論不過是玩笑而已。
“你叫誰小雪茶呢,我們認(rèn)識嗎?”看著對方好像完全長大了之后就不記得那些陳年往事了,只有自己還是個記仇的小孩一樣,傅雪茶拍開了他伸過來的手,往旁邊坐了坐。
慕南勾唇一笑,動作敏捷地拍了下他的頭,不咸不淡說:“現(xiàn)在那么可愛,怎么還是這個壞脾氣,你媽說了要你關(guān)照我的,裝都不帶裝一下的?”
果然,有些人不管怎么變,就是有一開口就讓人生氣的本事。傅雪茶深吸一口氣,壓著聲音說:“你找打是不是,就算有這個人我也不會告訴你的!你再敢碰我頭我就……”
“柏哥?!?/p>
旁邊那個本來欠欠的讓人想打的聲音突然正經(jīng)起來,慕南站起身對著走過來的傅柏點(diǎn)點(diǎn)頭,五好青年一樣問好。
傅雪茶微微張開嘴震驚,怎么會有比他還能裝的人啊,哥哥可千萬不能被這個人的表象騙了。
傅柏和他寒暄了幾句就把傅雪茶帶走了
主桌是一個直徑非常大的圓桌,上面坐的都不是一般人,言語來回試探打聽,話里話外都是對著傅老的恭維祝福,沒有人會在老人過整壽的時候說掃興的話,所以氛圍還算和諧。
傅雪茶可不管他們說些什么,在乖巧地送上祝詞之后就開始埋頭吃飯了,該說不說,爺爺這兒的菜一向是合他胃口的。
他抬起手肘碰了碰旁邊的傅柏,示意自己還想再吃一只螃蟹?,F(xiàn)在正是大閘蟹肥美的季節(jié),傅雪茶很喜歡吃這個但又不愿意自己拆,如果沒人幫他剝他就干脆不會去吃,畢竟自己沒辦法把完整的肉取出來,又不想直接啃。
傅柏挽起了袖口用工具給他拆螃蟹,動作熟練又快速,一邊回著傅爺爺?shù)脑?,一邊動作?yōu)雅行云流水,靈活的手指像在進(jìn)行什么精細(xì)化操作,黃澄澄的蟹膏和蟹肉被堆起來放在了殼里。
傅雪茶眼睛放著精光盯著被推過來的碟子,等到哥哥幫他滴了點(diǎn)蟹醋之后,就握著勺子大吃一口,多重鮮香醇厚一瞬間在嘴巴里爆炸,他滿足地瞇起了眼睛。
“最后一只了,性寒你不能吃多?!备蛋亟舆^遞上來的濕毛巾擦著手,看著他微微鼓起的嘴巴囑咐道。
徐芳琦坐在不遠(yuǎn)處看著他們互動,面對親戚“兄弟倆關(guān)系真是好”這種話,表面言笑晏晏,內(nèi)心卻凝重起來。上次被傅柏用他們疏于關(guān)照小孩那番話擋了回去,自責(zé)的同時又沒辦法過度插手,畢竟他們年輕時確實(shí)有錯。
親密一點(diǎn)而已,未必真的有問題吧,父母缺位的情況下和哥哥親密一點(diǎn)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就算真的……
是不是因?yàn)樽龈改傅臎]有教導(dǎo)好,才出現(xiàn)這樣的問題,這種他們一手釀成的大禍,每個人都是罪魁禍?zhǔn)祝趺磿心樏嫣羝?,再說了,小茶才多大,說不定以后會好的。
徐芳琦喝了一口酒,突然聽見有人說起誰誰家女兒,剛從國外碩士畢業(yè)回來,年齡和傅柏差不了幾歲。
一聽這話,傅雪茶停下了筷子,抬起腳在桌子下面踩了兩下傅柏的,白色的球鞋踩在黑皮鞋之上,發(fā)脾氣抬起又落下,白玉般的手指把哥哥給他夾的菜撥到了一邊。
傅柏握住了他的手,安撫性捏了一把,沒讓他掙脫開。然后似笑非笑看向了徐芳琦,眼底是說不出的意味。
那像是質(zhì)詢,又像是擺爛一樣無所畏懼,一副“你不說話我就真的要開口了”的姿態(tài)。
徐芳琦心臟跳動了一下,連忙笑著說:“是傅柏沒有福氣了,他剛剛跟我們說已經(jīng)有了個滿意的,我們了解不多,這些事兒就讓他自己看著辦吧?!?/p>
“哎喲,配得上傅柏那得是個什么樣的呀?什么時候帶來讓我們看看?”
他們不是對傅柏的老婆上心,而是對整個傅氏集團(tuán)未來上心,再加上傅柏母親之前就一直想要從自己熟悉的人中找個合適的兒媳婦,所以他們才會介紹對象,親上加親是最好的,不然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插手這種事,但沒想到徐芳琦今天竟然說出這種話來。
傅柏對徐芳琦笑了笑,對那人說:“嬸子,等時機(jī)到了一定給您看看?!?/p>
氣氛因?yàn)檫@個事情熱烈了起來,大家看起來都非常高興,但是心里卻因?yàn)槭チ诉@樣一個機(jī)會而暗自砸舌,到底是哪家的人能夠讓傅柏上心,他一向是沒這些花花新聞的,而且還能夠得到徐芳琦的滿意。
還有人對著傅雪茶調(diào)侃:“雪茶,有了嫂子之后不會吃醋吧,你那么黏著哥哥?!?/p>
傅雪茶努力維持著自己的表情,憤憤瞪了傅柏好幾眼。
什么東西,他怎么不知道哥哥什么時候有了滿意的,連媽媽都知道?怎么可能?。「绺缡谴篁_子!
他扁起嘴不說話,聽見傅柏輕聲跟他說:“媽媽知道了我們的事。”
本來可能只是懷疑,但因?yàn)閯倓偹莻€態(tài)度,也就有點(diǎn)把握了,不然不會替他找借口,怕他開口說出什么來。
?。?!
?。。。?!
“她她她……我、我們?”少年顫抖著手指指著自己,被震驚到瞠目結(jié)舌。
傅柏盛了一碗湯放在他面前,微微頷首。
有些人,比起自己的孩子是不是走上了錯路,更關(guān)心的是面子。與其躲躲藏藏,不如直接打明牌,如果想拆散、制止,那就要考慮這大費(fèi)周章之下暴露了怎么辦。
傅柏敢不敢不顧一切撕破臉不一定,但他們絲毫不敢拿傅家的面子來賭,不然也不會裝恩愛裝了幾十年。傅柏的態(tài)度,在那天晚上和徐芳琦在樓下的談話中就表明清楚了。
硬來的風(fēng)險,他們承受不起,現(xiàn)在整個傅氏集團(tuán)都在傅柏的掌控之下,為了區(qū)區(qū)可能只是一時興起的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鬧翻?不可能的。
傅柏把手放在了少年椅子上,目光轉(zhuǎn)向傅老爺子,同時,徐芳琦也在往那個方向看。
老爺子已經(jīng)年事高了,如果聽到兄弟亂倫這種事,不一定能承受得住,本來就是父母沒做好,連他們到了哪種程度都不知道。要是因?yàn)樽约杭疫@點(diǎn)事讓老人出現(xiàn)什么問題,那才是真完了。
徐芳琦嘆了一口氣,眼睛轉(zhuǎn)到自己丈夫身上,心里思緒翻涌。
用過飯傅老爺子和傅柏單獨(dú)進(jìn)了一個房間,年事已高的老人身上還是保留著不可侵犯的威嚴(yán),但對自己得意的孫子還是和顏悅色的。
“你和你媽今天說的,是真的假的?”
他拄著拐杖坐在一把椅子上,眼神如鷹一般銳利。
傅柏坐到側(cè)邊,倒了茶放在他手邊,頷首說:“是真的,就是受到了些阻礙?!?/p>
“真心是最要緊的,我們傅家人向來都不會懼怕阻礙?!眻?jiān)如磐石的聲音說。
傅柏點(diǎn)頭,微笑道:“哪怕阻礙是您嗎?”
傅老爺子定定看了他幾秒,說:“就算你的真心給了一棵樹,只要你認(rèn)為是對的并且不后悔,是我的阻攔你又怕什么?!?/p>
他的眼神蒙了一層霧,陷入了回憶之中,“如果當(dāng)初我選擇堅(jiān)持自己的真心,你奶奶也不會……”
“我已經(jīng)老了,家長啊,最難做,管多了有問題,管少了又會出事,每一代人都怨著自己的父母,又做了下一代劊子手?!?/p>
“你也別怨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爺爺相信你的真心。”
人老了,經(jīng)歷太多,稍稍回憶就都是五味雜陳。
傅柏陪他喝了會兒茶,心里想的卻是:“孩子確實(shí)難管,一不注意就會鬧脾氣,回去得好好哄哄他?!?/p>
有期望才會有抱怨,從來就沒有期待,更提不上失望。茶涼了才想給人,沒有人想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