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應(yīng)該感受到一點熱血沸騰的溫暖的，但是他很冷，他做這些事情時并不是因為熱血。占彪坐到了汽車?yán)铮l(fā)現(xiàn)呼出來的氣息已經(jīng)是白霧狀的了。他想著自己該何去何從。

李秋伊發(fā)來消息，耐心地再次提醒他，他休息的時候可以去月子會所套房里的客房睡，那里什么都有。他老是不來，白白浪費了很多服務(wù)。

但是今夜他依然只想一個人安睡。在孤注一擲的行動的結(jié)果到來之前，他還要等待另一個決定自己命運的結(jié)果。

譚嘯龍背靠著船舷，入迷地盯著手機上樓越摟著女兒的照片。他不知道自己在哭還是在笑。她可真行，他也真對不住她。當(dāng)初他頭腦發(fā)熱地纏上她的時候，根本沒有想到自己會在這個重要時刻遠離她。他以為他想用多少時間圍著她轉(zhuǎn)都行?，F(xiàn)在他不能陪伴在她身邊，不能摸到孩子的小臉，如果這是他該承受的懲罰，那這懲罰實在是太狠太到位了，他坐的那些年牢也沒這么讓他錐心刺骨。

全世界的水都會重逢，北冰洋與尼羅河會在濕云中交融。即使漫游，每條路也都會帶我們歸家。 我期待我們的重逢，我的愛人啊，也許在這里，也許在路上。

此時此刻他依然是自由的，只要繼續(xù)保持這種自由，就有見到她們的一天。也許很快。譚嘯龍在海風(fēng)的吹拂中，看著遠方模糊的一盞燈光。她那么能干，鎮(zhèn)定，堅強，她就是指引他歸來的燈塔。他大概是不能回頭了。他不能以罪人之身，在鐵窗之后見到她和孩子。而弟弟也已經(jīng)在幫他償還他負(fù)的債了。譚嘯龍想，我們一家能度過這個難關(guān)，必須度過這個難關(guān)。

船開始靠岸，人群朝岸邊聚集。譚嘯龍壓低了帽檐，瞥了一眼不遠處澳門港澳碼頭的燈光。看手表正值晚飯時間，可能因為疲憊和饑餓，人群中許多孩童此起彼伏地哭鬧起來。譚嘯龍寬厚地忍耐著，進度比他想象得慢。外面等候他的車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了。

他跟著人群下了船，在長長的通道排著隊。出入境管制廳的當(dāng)值人員從人們身邊走過，重復(fù)著說：“提前把證件準(zhǔn)備好過關(guān)啦。”

澳門治安警察局的制服和內(nèi)地警察有點像，明顯不一樣的是：他們的臂章很花哨。出入境管制廳的臂章是紅底藍邊的，上面有一只鳥的圖形，象征著游客自由的翱翔和往返。

這符合譚嘯龍此時此刻的心境，他一邊向前走著，一邊多看了兩眼。

“先生，你的證件有問題，請跟我過來?！?一個工作人員朝他走過來，譚嘯龍左右看看，心跳得厲害。他要鎮(zhèn)定。那個人的臂章上是燈塔。他想不起來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