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白想。
看著挺不錯的怎么他媽里外不分。不知所謂。楊家傭人水平就這樣。
“行。那你注意。叔。”他冷淡地說。
不過,老王的不知所謂確實也讓江冷靜了些。他仍然看向車窗外路燈與遠(yuǎn)處昏暗的曠野。他在那里看到重逢時鐵鍋燉大鵝窗外路燈下閃閃發(fā)光的楊廣生,于是心里也再次重現(xiàn)了那時候的委屈。
這種委屈把他推向了剛才激動情緒的相反面。撕扯他的不再是不忠的誤會和“好情人”,而是小楊摸著自己臉上的傷疤時候的愧疚和傷心,在說出“理想主義者”的時候的遺憾和認(rèn)真。
還有人群中,小楊的笑容輕盈落寞,格格不入,可在自己懷里就變得無暇自顧,醉生夢死,盡情攤開讓人愛不釋手的身體,獻(xiàn)身一樣糾纏。
還有把小楊的任何一寸骨肉捏在手里就會感覺激動和快樂。指尖的這種細(xì)膩觸感又更新了。
從靈魂最崇高的感恩喜愛到最低級的肉體欲望。好和壞。自己已經(jīng)更加全面和立體地被對方填滿了。
他擦掉一些新的眼淚,想,他得到了一些新的素材,所以重逢并不完全是壞事。
或者對于所謂的“往后余生”來說,是最壞的事。
……
楊廣生狀態(tài)很低靡地應(yīng)付宴會。人家問他怎么了,他只說“家事”。而那個之前在小休息室聽了墻角的一男一女整個后半場都心照不宣地封死了嘴,表現(xiàn)出以后即使泄露出什么八卦也絕對跟我倆無關(guān)的決然神色。
楊廣生陰沉地和李逸飛坐在一起,旁邊還有幾個不明所以的公司下屬。大家面面相覷。
“如果說。一個人。他跟愛人分開了?!睏顝V生沉思了很久后,開口,大家就都好奇地看向老板。
“是這個人的錯。所以愛人決絕離開了他?!?/p>
“然后這個人他換了幾個……”他說了這句,又覺得不妥,改口加上了行為注釋,“這個人,他認(rèn)為和原來的愛人再沒可能了,但又控制不住想念,就照著愛人的樣子,找了相似的別人??墒怯X得都不對勁,沒法繼續(xù)下去。兩年后,他意外和愛人相逢了。他明白自己不可能在別人身上找到一樣的感情,就下決心要死纏爛打,無論如何想重新得到他的愛人?!?/p>
幾雙眼睛繼續(xù)看著他。講這個故事。
“這個人做得離譜嗎。在‘以為沒可能復(fù)合’的情況下找了別人,”楊廣生給幾個字加了重音,“這很過分嗎?你們怎么看?!?/p>
某雙眼睛的主人張開了嘴巴。然后幾雙眼睛互相對視了一番。
“誰啊?!庇腥诵÷晢柫艘蛔?。當(dāng)然沒人會覺得這個主人公會是楊廣生。楊廣生是沒有“愛人”的。
終于,一個比較機(jī)靈的男下屬驀地領(lǐng)悟了:“哦楊總,您說的是我們部門開發(fā)那個乙女向游戲破鏡重圓那條線吧?您覺得男主在這期間應(yīng)該找別人?”
這個游戲的劇本和人設(shè)目前還在構(gòu)建中。確實存在爭議。
在大家恍然的聲音中,一位同部門的女下屬擺手拒絕:“這不行的。男主和女主分開怎么能找別人?那這感情里不就臟了嗎?!?/p>
楊:“……感情,臟了?”
“不是啊?!睓C(jī)靈的男下屬看了眼楊總,反駁道,“你看,這個男主他以為再也沒有機(jī)會和女主在一起,所以才找別人的。大家現(xiàn)實中分手后都不會孤獨(dú)終老吧?這才真實,才有代入感。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非你不可,這不更能說明女主的不可替代?楊總高明?!?/p>
聽到最后一句,有人立馬發(fā)出認(rèn)同的聲音。
“這個設(shè)定想法有些偏男性向了。”可女性下屬很沒眼力見地果斷地說,“男性向才愛寫那種女性角色都是一心一意,可是寫到男人卻總要靠抵制誘惑和考驗表達(dá)愛的橋段,可太典了。這是乙游,破鏡重圓主打的就是滄海桑田情深難改,你男主中間竟然還找別人,純愛玩家會炸的。這條線絕對就廢了?!?/p>
李逸飛感覺楊總肯定不是在提游戲。作為經(jīng)理他比別人了解的更多。一來因為楊總最投入的游戲被偷,他似乎很消沉,已經(jīng)無心過問其他游戲進(jìn)度。二來楊總最近在海城比較多,根本也沒有精力參與游戲公司的具體工作,天選傳說新資料片他都沒親自參與,這種快餐新品他更不會了解。
李逸飛甚至覺得楊總有放棄這個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小游戲公司回去接生生大盤的念頭,又怎么會討論人設(shè)。
可楊廣生詢問地看著他,李逸飛也只能模糊說道:“……一個人物行為如何衡量和設(shè)定確實主要取決于他的受眾?!?/p>
多了他也不知道說什么。
楊總于是又看著這那個女下屬。用力抿抿嘴巴,問道:“如果。假設(shè)。男主已經(jīng)設(shè)定成這樣了。那接下來的劇情要怎么走純愛玩家才能接受他呢?!?/p>
“為我擋搶。為我被捅。流著眼淚半死不活躺在我面前?”女下屬若有所思地說。
楊廣生把臉搓得眼珠子都在臉上移了位。
“散會。”他有氣無力地說。
……
楊廣生自己離開了游戲公司同事,找了個角落一個人坐。他想給老王打個電話問問情況,猶豫下卻一直也沒按下去撥通鍵。他很慌亂,不知所措,腦子里反復(fù)播放小白說的話。他不知道怎么回復(fù)才不會繼續(xù)把人推遠(yuǎn),所以連老王都不敢聯(lián)系了。
他把眼神投放到了許少卿那邊。許總正和旁邊的梁寧小聲交談。而安鯉坐在他身邊,一邊聽他們說話,一邊搓酒杯子腳。
再次邀請安鯉,本來是打算給小白解釋下之前對自己的誤會。但現(xiàn)在用不上了。
楊廣生打量著安鯉。楊廣生不想中槍,不想被捅,只想健健康康和小白在一起過日子。于是他想著要不要再去那邊請教一下過來人。這個簡簡單單的中年男人是怎么能把年下精英男拴得死死的?
“小楊總,我有喜歡的人。不會喜歡別人”。
這是兩年前見面時自己捉弄安鯉,他立刻坦然回復(fù)自己的話。36歲的男人說這種話還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會是因為這個嗎?
許的眼睛無意掃過來,看到楊廣生正在注視誰,表情僵了一下。然后他故做平靜地看看他的狗糧。挨近了些。
……
楊廣生覺得無奈又可笑,還有……很感動。
這個世界上也只有許少卿這個被綠妄想狂還能覺得我是個如此長情的人了吧。
現(xiàn)在楊廣生覺得好需要這種信任。雖然它并不來自需要的那個人。
出于對許少卿如此抬舉自己的一種感恩,楊廣生給他發(fā)了一條信息:許少卿。我有喜歡的人。不會喜歡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