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笨了,”我溫聲,“小魚告訴我答案吧?!?/p>
我心中猜測了諸多答案,李鳴玉卻都是笑著搖頭。路程比我想象中漫長,然而窗外的景致卻愈發(fā)得熟悉,幾乎到了讓人心慌的程度,徹底停下時,我盯著外面青色山巒,心跳疾疾。
“是蜻蜓嶺,”李鳴玉的聲音突兀傳來,“哥哥來過這里嗎?”
蜻蜓嶺在夏天常有紅尾蜻蜓飛,這七年里也逐漸成了景點,不再是那個荒山野嶺,看上去乍是熱鬧,可我眼前的山卻與七年前杳無人煙的模樣逐漸重疊。
他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我克制住內(nèi)心的驚惶,不解問道:“我沒有來過,小魚怎么想著來這里?”
李鳴玉笑著:“只是聽說風景很好,所以才想和哥哥來這里看看?!?/p>
聽到回答,我逐漸放松下來,這才發(fā)覺剛剛后背已然沁了冷汗。
不需要買票就可以上山,但山上的紅尾蜻蜓比起七年前要少許多,飄蕩在綠楓間。正好趕上十一假期,人擁來搡去,壓得人喘不過去,我攥緊了李鳴玉的手,低聲:“小魚,你抓緊點我,不要散了?!?/p>
李鳴玉半晌后才應聲:“好?!彼掷彝仗幾撸骸拔易鲞^攻略,往西走是背坡,那兒人相比少些。”
時隔七年,我自然記不清路,任由他拉著我走,身邊的人逐漸變少,難聞的汗臭味與熙攘聲消散,我們翻越到了背坡,隨意找了處大石頭坐下歇息。
“早知道不來景區(qū)了,”李鳴玉懊惱,忽然靠在我的肩膀上,“擠得好累?!?/p>
毛絨的短發(fā)碰到脖頸,帶來微妙的癢,我柔聲問:“想喝水嗎?我去給你買一瓶?!?/p>
“不了,”李鳴玉出神地看著眼前,眼尾那點痣顯得艷麗,他似乎分外中意與我的肢體接觸,無意識地捏著我的手指把玩,忽然說,“哥哥,我好像來過這里一樣。也不對,我是來過這里。”
我背脊一僵。
李鳴玉自顧自說著:“因為叔叔阿姨他們是在這里撿到的我,喏,在那條路上。”他伸手指,我順著看過去,稀疏樹干的縫隙間,隱約顯出遠遠的一條灰白公路。
“我在那里出的車禍,所以是來過這里的?!?/p>
我剛要開口,卻驟然想起先前我一直遺漏的問題。七年前在警察局時,我對所有人都說李鳴玉是在尋秦山失蹤,但李鳴玉實際上是在蜻蜓嶺被撿到,無論如何,一個小孩子短時間內(nèi)即便迷路也不可能走那么遠的距離。
背后倏地濕了冷汗,我不動聲色地掐手心,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小魚,你帶爸媽來過這里嗎?”我低聲問。
“沒有,”李鳴玉不解,“哥哥為什么問這個?”
“只是怕爸媽想起你走丟的時候會傷心難過,他們很愛你,”我盡心盡力地扮演好兄長的形象,抬手揉了揉他的頭發(fā),柔聲道,“所以還是不要讓他們來的比較好。”
李鳴玉枕在我的肩膀,抬眼久久注視我,應了:“好?!?/p>
他又迷茫地看著前面,自言自語似的輕聲問:“哥哥,我為什么會來這里呢?這里離家這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