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九歲時和李鳴玉一齊生過一場病——真奇怪,我們連生病的軌跡都要重疊,甚至病癥都很相似。是感冒引起的高燒,但我比李鳴玉好得快些。
那時,李鳴玉高燒不退,我趴在床邊,看著他的臉頰因為高燒而燙紅,忽然感到奇異的親近,于是湊過去貼著他的臉頰。他滾燙的溫度傳到我的皮膚,柔軟、脆弱,那或許是一生中我最不討厭李鳴玉的時刻。
后來,他轉(zhuǎn)成肺炎,費(fèi)了好大功夫才出院,爸媽始終圍繞在他的身邊。我后悔起早早痊愈,刻意在晚上用冷水沖澡,卻毫無效果。
如今我又感受到那種暈眩,身體時熱時冷,昏昏沉沉地睡。好像有人叫醒我,喂進(jìn)苦澀的藥汁,我難受地皺眉,卻又聽到那人聲音柔和,懷抱溫?zé)岬亟蛹{我,像嬰孩時期。
“媽媽……”我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帶著哭腔,“媽媽?!?/p>
那人輕輕摩挲我的耳朵,好像嘆息。
睡意漫延過我,我不記得睡了多久,迷迷怔怔地醒來時只看到陌生的奶白窗簾,隱約透出光束的顏色。
頭還疼著,我慢慢撐著床坐起,身體酸痛得如同要散架。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噩夢。
呆坐半晌,低頭卻是看到皮膚上曖昧的紅色吻痕,乳頭腫得厲害,摩擦間都痛。我身體容易留痕,腰部和腿根也有青色的痕跡,像是被欺負(fù)得狠了。
沒有衣服。
不是夢。
周遭安靜,只聽得見我的呼吸聲。應(yīng)該是在酒店,床頭柜上放著座機(jī)和手機(jī)。頭腦混沌地什么都不想思考,我艱難地側(cè)身下床,然而腳尖剛碰到地面,卻突然聽見了門推開的聲響。
我下意識地縮回床上,緊緊裹住被子,眼睜睜地看著李鳴玉走進(jìn)來。
他見我醒了,愣了愣,坐到了床側(cè),手背自然而然地貼上額頭:“餓不餓?還沒退燒?!?/p>
細(xì)微的接觸卻讓我頭腦空白,下意識地抬手,等反應(yīng)過來時,那一巴掌已經(jīng)打到了李鳴玉的臉上。
發(fā)燒讓身體軟綿綿的,手也沒有氣力,連道印子都留不下。
李鳴玉靜靜地看著我,眼神晦澀不明。
我后知后覺地害怕,朝后躲,色厲內(nèi)荏地開口:“別、別碰我,滾開……”
李鳴玉伸出手,我下意識的閉上眼,卻沒有感到疼痛,反倒是后腦勺傳來溫軟的觸感,他說:“再往后要磕到墻了,哥哥?!?/p>
心跳還沒有平復(fù),我身體不自覺地發(fā)抖。
“昨天晚上是我的錯,酒里有藥,我控制不了自己,所以才強(qiáng)迫你做出那樣的事,”李鳴玉歉疚開口,眼眶微微泛紅,好似真的很難過,“哥哥,對不起,我不知道怎么樣你才能原諒我……”
我遲鈍地喃喃開口:“……藥?”
昨晚的記憶遲鈍地浮現(xiàn)上來,對,是我想要陷害李鳴玉。
李鳴玉知道酒里有藥?是猜的,還是……有了證據(jù)。
倘若酒吧老板出賣了我,那所有人都會知道我李青序是陷害親弟弟的下作之人。我驚疑不定地望著他,看不出任何端倪,半晌才艱澀開口:“我……知道你不是有意。”
手指緊緊攥著,指甲掐得手心發(fā)疼,我只覺得委屈難堪。
“哥哥相信我嗎?”李鳴玉小心翼翼地看著我。
我終于明白了書中自食惡果的不甘從何而來,卻只能勉強(qiáng)笑:“我知道不是你的錯?!?/p>
接近一天沒有吃飯,胃餓得發(fā)酸痙攣,李鳴玉替我叫了份清湯寡水的外賣——我還在發(fā)燒,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
“小魚,你再去給我去買身衣服,好不好?”我低聲,“我想、想穿衣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