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玨又問他們:“你們一塊去嗎?吃燒烤?!?/p>
他們并不喜歡我,唯恐避之不及,自然不會跟著來。寧玨攬住了我的肩膀:“那我就和青序一塊去了,回頭給你倆打包點肉串!”
我皺眉,不悅地掙脫開。
出了宿舍門,寧玨仍和我挨得很近,手背時不時碰到,躲不開,他問:“我記得,你是不是不能吃辣?”
“不吃?!?/p>
“跟你做了半年舍友,我都不知道你喜歡的口味,”寧玨又摟住我的肩膀,從他人視角看來只是兄弟般,他說,“青序,你得合群點,不要老是孤立我們嘛?!?/p>
外頭黃昏正烈,一道光明的枷鎖困住向下彌漫的青黑色泥沼,路燈已經(jīng)亮起。
掌心熱度隔著薄薄布料傳來,我剛想再次掙開,卻忽然看到校門口人稀稀落落,一道身影散漫地坐在阻車石上,似是察覺到什么,側(cè)目對上了我的眼睛。
話語一時戛然而止,我錯愕地睜大眼,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竟怯弱地生出了逃跑的念頭。
李鳴玉?他怎么會在我們學(xué)校?
他手揣在衛(wèi)衣兜里走到我們面前,嘴里似乎在吃糖,舌尖頂弄間臉頰微微鼓起。我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他生得比我高許多,影子半籠住我。
“你……”寧玨不可思議的眼神在我們之間來回轉(zhuǎn)。
李鳴玉禮貌地伸手,笑得得體:“你好,我是他弟弟?!?/p>
“雙胞胎嗎?”寧玨訝然,“長得也太像了……”
我撥開他放在我肩頭的手:“你先去燒烤店等我,我過會兒找你?!?/p>
寧玨欲言又止,我卻已然扭開臉,他只好離開。
一時只剩我和李鳴玉,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在路邊是很顯眼的,頻頻惹人側(cè)目,我扣住他的手腕,將他拉到一邊樹蔭下:“……小魚怎么來了?”
李鳴玉答非所問:“剛才那人是哥哥的朋友?”
“舍友而已,”我又重復(fù)了遍問題,他這才回答:“我睡醒之后看哥哥沒在,爸爸說你回學(xué)校了,我就打車來了?!?/p>
和小時候一樣,看不著我便要到處找我。
樹葉窸窣,光斑跟著搖晃。我不動聲色地攥了攥手,慢慢放柔聲音,伸手替他折好翹起的衣領(lǐng),指腹擦過后頸:“又丟不了……小魚過敏好些了吧,還癢得難受嗎?”
李鳴玉眼中閃過異樣,看不分明,他小聲:“不難受了?!?/p>
“那就好,”我主動握住了他的手指,低聲,“今早是我的錯,我忘記你對海鮮過敏了。下回再有不愛吃的,你和我說就好,我再出去買一份?!?/p>
我歉疚地抬眼看他。
李鳴玉明晰地看見我眼里的淚,一時怔住了。盯著許久,他反手牽住我,輕聲安撫:“是我自己忘記了,太久沒吃海鮮。不過還好吃得少,不然得進(jìn)醫(yī)院的?!?/p>
我悶悶點頭。
“再說,也該是我向哥哥道歉的,”李鳴玉得寸進(jìn)尺地揉著我的手,好似對待玩具,咕噥著說,“我今天上午一直讓哥哥給我撓癢,怕惹得你不開心。哥哥,你不生我氣,好不好?”
這句話將羞辱一筆帶過,說得再輕飄不過,我半晌才開口,溫和地笑:“我怎么會生小魚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