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易和是個淺眠的人,這是兒時養(yǎng)成的習慣。
迷迷糊糊間,他聽到動靜睜眼,身旁顧家兄妹睡姿不忍直視。還有花花,她也倒在房間角落,但程易和分明記得——她說她沒有要再休息了?
思緒如蛞蝓緩慢爬行,程易和發(fā)現自己再怎么努力,都覺得身軀沉重異常,鬼壓床似的。
是另個夢嗎?意識又開始渙散,想法在他腦中如賽馬跨欄般掠過。
他想起,早上是宿桑替大家準備浸有紅點蔓的茶水,他自己卻滴口不沾。
他也想到,如果切到另條時空線時已經沒見到瓊,那豈不代表——他又回到這里了?
程易和想到這,心跳便漏了拍。他勉強喚出無怨,反手往自己手臂劃了一痕,想用痛覺把自己叫醒。但事與愿違,他只有視力稍微恢復。
逆十字那頭,有兩個映著月光的身影。
銀白色的光芒灑在宿桑身上,他伸手撫摸白骨蛇的頭骨,動作親昵。程易和想起,宿桑是他們之中骨鞭用得最上手的人,冥冥中仿佛就透露了神對他的偏愛。
瓊正跪在逆十字前,他低頭和宿桑對話,但程易和聽不見他在說什么。
宿桑話回得很少,大多時候都只是聽。最后,在程易和決定采取激烈手段奪回身體的主控權時,他看見宿桑轉頭,珀瞳凝視著自己。
宿桑往他的方向抬手,如同神劃開血霧時那般優(yōu)雅自然。
白骨蛇活了過來,朝程易和張開血盆大口,但他卻被再次襲來的睡意弄得睜不開眼。
記憶斷片前,他發(fā)現這好像不是夢。
天亮時,程易和看到花花正躺在自己懷中。
他很疲倦,或許是因為又夢見神的緣故。
夢見那個墓園之后,好像還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他想不起來了。
后來宿桑也進房睡,顧家兄妹輪流守下半夜,還合力替大伙烹出早餐。他們從食堂找到食材,做出一鍋白粥配??配些不知還能不能下咽的罐頭,是寒酸了點,但總歸聊勝于無。
吃完飯后,程易和跟大家說明今天的計劃。
宿桑覺得他很會挑時間講,如果剛剛是在飯桌上提,他肯定會把整鍋粥砸程易和臉上。
“我們明明這么多人,你卻要自己貢獻四張皮?”宿桑語氣冷到不能再冷:“有花花在這,就能讓你做這種極限操作?瘋了,我不幫。”
“隊長,這樣不公平?!鳖櫶鞂幰舱f。
程易和說,這無關公平與否,單純是這樣就戰(zhàn)略上來說最劃算。他的精神強度比他們穩(wěn)定太多,恢復得也快,四張人皮都從他身上取得最適合。取畫過后就緊接作畫,他們沒有多余時間可以浪費,更何況,取畫的過程也需要有人防范著七四樓的銹。
雖然宿桑的拒絕聽起來沒有轉圜余地,但程易和知道,宿桑其實很耐不得人煩他。所以多求個幾次,他還是會答應。
“小如拿流星錘,天寧用槍。花花還要負責治療,我只能拜托你了?!背桃缀驮俅吻笏?。
宿桑瞪了他一眼,抿起唇,總算是沒再拒絕。
一切準備就緒,宿桑兩人進了間房,花花在旁待命。程易和原先是準備小刀要給宿桑,但被拒絕,宿桑說無怨既然需要血,現在不用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