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那年天神祭過后,程易和沒等到宿桑半句話,倒等來一位會巴著他哭的人魚。
“宿桑,你哄哄小魚?!币粋€下午已經(jīng)用掉三包衛(wèi)生紙,程易和對安慰向魚這件事快舉雙手投降:“又有人在說她的臉。新來的,欠罵。”
“你別再看書了。宿桑,小魚只比你小一歲,你說點話??”
宿桑被念得煩,他將書輕放,抬眸:“她的臉怎么了?”
“我覺得很好看?!彼豢戳讼螋~一眼,就復(fù)又翻開書頁:“別哭紅眼的話,會更好看?!?/p>
程易和原先以為這事會就這樣落幕,卻沒想到,隔天就有幾個人連滾帶爬的來和向魚道歉。他問宿桑做了什么,這人也只輕描淡寫的說:“我提醒他們下次天神祭時間而已?!?/p>
宿桑本身不愛交際,不愛,并不代表不擅長。
那雙珀瞳,有看入人靈魂深處的魄力。任何人只要感到弱點被人掌握,都會感到畏懼。
如果只能用一字形容宿桑,那程易和會說,他就是個謎。程易和有時會懷疑自己是被下蠱了,才會喜歡陪宿桑當鬼,喜歡和他一起看書,喜歡用九死一生的天神祭證明,他有資格待在他身邊。
他真的好喜歡這個他摸不透的人。
場景數(shù)度切換,程易和了解這兒的換場規(guī)則后,也想起了那個雨夜。
他永遠記得宿桑那時的神情。那死死盯著自己起泡破皮、混雜泥水血膿的手,卻看不出一點情緒的眼神。愧疚、罪惡、后悔都顯得多余,他低頭站在貓尸前,平靜而抽離。
雨水自小宿桑的下頷滑落,他側(cè)過頭,視線看向宿桑和程易和站的地方。
“是我猶豫了。我目睹你殺貓,卻沒有問你為什么殺貓?!痹僖姰斈陥鼍?,程易和說:“我天真的以為,就算不理解你的想法,但只要我和你住在同個地方,做著相同的事,那我遲早會和你越來越近?!?/p>
但是沒有。
程易和的模仿導(dǎo)致動物傷亡數(shù)量翻倍,恰巧裸露的殘肢,越演越烈的傳聞,都讓宿桑在七四樓里倍受排斥。程易和人緣好,沒有人會將他與這些事做聯(lián)想,宿桑就一并承擔了他的份。
其實程易和應(yīng)該能跳出來替宿桑說兩句的。他要說服人是輕而易舉,幫宿桑洗個形象不是難事。但他發(fā)現(xiàn),宿桑越像個怪物,就越不會有人來打擾他們兩個。
他太喜歡宿桑了。
喜歡到,鬼迷心竅的,就這樣放任批評滋長,好讓宿桑眼里只有他。
“當年的事,不是你的錯。”宿桑不是沒有察覺他萌生的念頭,但他能理解,那時的程易和也不過是個少年:“你被我嚇傻了?!?/p>
過去的已經(jīng)發(fā)生,宿桑沒有回頭,他只問:“剩下的事,還看完嗎?雖然還沒找到百愿草,但我能先解決你?!?/p>
“??看完?!背桃缀托Φ糜行┛酀骸皩τ谀ǖ裟阌洃浀氖拢液鼙?。戰(zhàn)略上來說,你別想起以前七四樓的事,是我最有機會阻止你許愿的方式。”
“我現(xiàn)在把我的記憶都賠你了。宿桑,我沒辦法理解你的想法,但我什么都愿意告訴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