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天神祭是神跟他開的玩笑,宿桑拿著骨鞭,在后祭如魚得水。但就像是詛咒一樣,所有與他稍微親近的人,都會活不過天神祭。久而久之,再也沒有人敢接近他。
宿桑一直站在小宿桑身后,場景再度切換,他和程易和并排坐在圖書室里。宿桑發(fā)現(xiàn)這里的場景切換是連著他的意識,他想到哪,周遭環(huán)境便跟著改變。
程易和很喜歡《樹人奇遇記》的結局,他會在看完最后一頁時說:“幸好樹人最后有逃出來?!?/p>
“童話故事,總得給個好結局?!彼奚2灰詾槿唬骸安灰话愕闹鹘?,困境,和一個好的結束。這些字數(shù)少的繪本,套路大多如此,了無新意?!?/p>
程易和嫌宿桑悲觀,總當人生是起起落落落落,不會有好結果。
他不懂,像宿桑這樣的天之驕子,擁有所有當主角的光環(huán),怎么會那么悲觀?
小宿桑側(cè)過頭,視線恰好和站他身側(cè)的宿桑四目相接。
宿桑知道他應當是看不見自己,但他就是有感覺,小宿桑是在看他。
“因為人生不是故事?!毙∷奚Uf,珀瞳里有不屬于他那年紀的沉郁:“要有好結局太難了。我實在不確定,我有沒有那個毅力和勇氣,去爭取一個好的結局?!?/p>
“那我陪你。在最后的好結局揭曉前,我都會陪著你?!背桃缀筒患偎妓鳎骸澳隳敲绰斆?,連我都還沒放棄的話,你沒資格放棄吧?!?/p>
小宿桑沒有正面回應他。他閉上眼,淡淡的說了句:“你先活過這次天神祭再說?!?/p>
程易和沒有食言。
他不僅活過了天神祭,表現(xiàn)還不錯,比得過且過的宿桑還要更受觀眾及苗娘喜愛。除此之外,他還在后祭時冒著安危救了一位半身魚鱗的女孩,英勇又善良,簡直七四樓的明日之星。
程易和什么都好。宿桑覺得他身上唯一不好的地方,大概只有他總愛跟著自己這個災殃。
但那次天神祭過后,宿桑搭理程易和的次數(shù)明顯變多了。他開始會笑,宿桑猜是因為程易和總能帶給他一些意外的驚喜,讓未來在他眼中不再如此乏味。
而最令宿桑最意外的是,不知不覺間,他竟也習慣了有個人朝夕陪在自己身邊。
有次,他們窩在圖書室,程易和提議道,他們可以來寫時光膠囊。
宿桑興致索然,他搖頭:“我不需要這東西,也想不到要寫什么?!?/p>
“不然,你鼓勵一下未來的自己?”程易和提議道:“相信自己之類?”
宿桑微皺起眉。好吧,就這樣好了??雌饋硎钦娴耐π枰?。
那段日子,單純得像場夢。
單純得讓宿桑差點忘了他的身份,忘了自己是活在神寫的軌跡上。
那時,七四樓同儕間開始流傳宿桑會殺動物的傳聞,程易和總不當回事。依他對宿桑的認識,這人平時冷冷淡淡,但和動物還挺親近的。比起和人相處,宿桑顯然更喜歡這些小東西。
這段單純的相處,是從什么開始變調(diào)的?
場景再度切換。宿桑記得,那天下著細雨。
渺如薄霧的雨絲,氤氳了人的輪廓,將把貓尸埋入厚土的宿桑裹上一層謎面的紗。
“我后來總想,當時,我就不該躲在墻后?!背桃缀偷穆曇艉蜌庀⒃谒奚I砗蟪霈F(xiàn),他和宿桑一起注視著小宿桑用沾滿泥濘的手,一聲不吭的,壓實粗糙的墳,“是我猶豫了?!?/p>
宿桑沒有回頭。畫中千鏡,他會和程易和撞見的幾率理當不高,但當宿桑理解畫面切換規(guī)則后,就明白程易和很快就會找上他。
這是屬于他們兩人的過去。
那么,無論是宿桑還是程易和,遲早都是會想在一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