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面具掉落在水池里,輕飄飄地又浮上來。
剛才激烈的水聲和呻吟被一聲又一聲的抽泣哽咽聲代替了,他們還在溫池里,兩人的身體甚至還是在連著的,祁疏只能依附地趴在薛聞則身上,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啪地砸到了水面上,像是要帶起來一圈漣漪,可是很快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了面具的掩藏,薛聞則就再也不能像剛才那樣自然流暢地對祁疏說出刻意羞辱的話了。
薛聞則的整張臉完全露了出來,跟之前的青澀相比,整個人都變得更加成熟,也更加像一個心狠手辣的“魔尊”了。
可是,現(xiàn)在聽到祁疏的哭聲,薛聞則內(nèi)心積攢著的火就再也發(fā)不出來了。
祁疏的眼淚流個不停,開始是輕輕地顫,到后來就跟喘不過來氣一般發(fā)抖。
之前的拂清仙尊姿態(tài)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就連欺辱都像是在恩舍。
薛聞則用堪稱慘烈的代價完全認(rèn)清了祁疏的真實面目。
心臟被生剖,修為流失殆盡,就連他也認(rèn)為自己必死無疑。
仙脈盡裂,可是他卻奇跡般地存活了下來,以一個魔的身份。
可是在魔界的生存更加艱難,當(dāng)薛聞則被魔物圍攻奄奄一息的時候,他腦子里想的是祁疏冷淡的毫不在意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螻蟻。
他完全是憑借著“報復(fù)”的心態(tài)活下去的。
登上魔尊的位置后,他就發(fā)誓,一定要讓祁疏好好嘗嘗他當(dāng)時的痛苦。
薛聞則一直認(rèn)為自己報仇的決心足夠堅定。
可是...
祁疏在哭...
像是燃燒正烈的火被一場傾盆大雨澆滅,薛聞則還是低了頭。
“師尊,對不起...”
“弟子早就讓她們出去了...”
“師尊您別哭了...”
薛聞則又變成了當(dāng)初那個小徒弟,他撫著祁疏的臉想要拭去那上面的水痕。
祁疏把頭偏向了一旁。
祁疏沒有說話,可是下意識的反應(yīng)卻足以說明抗拒。
薛聞則把手又收了回去。
“弟子先帶師尊出去?!?/p>
沒了面具,也就沒了最后強裝的偽裝。
薛聞則小心地從祁疏身體里退出來,卻又引得人一陣顫栗,被堵在后穴里的大堆溫水頓時都噴了出來,多得甚至都砸出了水花。
祁疏悶哼了一聲,也被肚子里面的東西弄得不舒服。
薛聞則托著祁疏把人抱緊了,從池水中走了出來。
走到內(nèi)殿的時候,薛聞則看出來了祁疏的擔(dān)心,他安撫地說:“真的沒有人?!?/p>
祁疏的頭發(fā)都是濕漉漉的,黏在臉上,輕輕地“嗯”了一聲,沒有再給出更多的回應(yīng)。
薛聞則把祁疏放到了床上,稍微動用一點魔氣就去除了祁疏身上的水汽。
祁疏屈膝坐在床上,弓著腰時脊背上的骨頭凸起很明顯,襯得人更加清瘦。
薛聞則站在床邊,沉默了許久,然后轉(zhuǎn)身就要離開,他不認(rèn)為師尊現(xiàn)在會愿意看見自己。
“聞則...”
輕輕的一聲讓薛聞則的腳步定住了。
即使是他們“關(guān)系”最好的時候,祁疏也很少這樣叫他。
薛聞則像是一只害怕被拋棄的黑狗,裝成了惡狼的樣子逞兇作惡,可是被輕輕一喚就暴露了缺愛的本質(zhì)。
“師尊...”
薛聞則跪在床邊,猶豫了許久還是沒敢去拉祁疏的手。
“弟子真的知錯了...”
祁疏卻搖了搖頭。
他像是一個真正的師尊那樣,看著薛聞則的眼睛。
“之前為師確實去做了很多過分的事,你就算是心有不滿也是正常的...”
這樣的話從祁疏嘴巴里說出來簡直是讓人不敢相信。
薛聞則鼻頭一酸,差點就要在祁疏面前露出最脆弱的樣子。
祁疏拉住了薛聞則的手,“剛才...不是還沒有結(jié)束...”
仙尊低著頭,臉上升起一片紅。
薛聞則心頭猛顫,一瞬間他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能讓他更喜悅的事情了。
他的師尊...
薛聞則剛才的失落一掃而空。
就連那些怨恨,報復(fù),都消失地?zé)o影無蹤。
什么報仇,什么懲罰,他薛聞則就是天底下最傻的人,他的師尊這樣體貼,他居然還能做出那么過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