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將來會是王?!彼哪赣H,那位精致優(yōu)雅的貴婦人端坐在他面前,用涂抹得鮮紅的指甲撫過他的臉。
她的面孔雪白冷硬,毫無平日里那個囂張刁鉆的美艷貴婦的影子。
宮殿外的爆破喊殺聲越來越近了,他拼命告訴自己要勇敢,不能害怕,不能發(fā)抖,他才是真正的王……可是沒用,那種冰冷的細碎顫抖還是一陣一陣地從骨頭里迸發(fā)出來,帶著他梳理整齊的額發(fā)都在抖動。
貴婦人看著他,眼中有一絲波動。
也許,那是失望……他不敢仔細看,狼狽地移開視線。
扶在他臉上的冰涼的手移開,最后揉了揉他松軟的頭發(fā)。
“走吧?!辟F婦收回了手,驕傲地抬起下頜:“讓我看看是哪些賤民來找死。”
她穿著華貴蓬松的衣裙,頭發(fā)卷的一絲不茍,整個人都象征著極致的奢靡和美麗,她是王室里最高貴的女人。
而這個花團錦簇的女人將一把刀別進了自己繁花籠罩的腰帶里,接著高高揚起雪白的頸項,踩著尖刀般的鋒利高跟鞋,走向了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
“帶走他。”她冷漠地向一邊的護衛(wèi)們吩咐。
他被幾個人高馬大的護衛(wèi)們抱起來護在肩上,一點一點地遠離了那個挺拔的背影。
父親曾經(jīng)說過,母親是整個帝國最美的那朵玫瑰,嬌橫,艷麗,卻不脆弱。
——而這支玫瑰已經(jīng)開得太盛,似乎馬上要凋謝了。
他感到?jīng)]有來由的恐慌。
“母親,母親!……媽媽——!”他想要沖回去,像小時候一樣抱在她的腿上,撒嬌哭鬧。
可護衛(wèi)們抱得太緊,他掙脫不開。
那個高傲的背影也沒有回頭。
“走吧,不要輸給你哥哥,不要輸給這些賤民,你才是王?!?/p>
“媽媽相信,你會帶著榮耀重新回來的。”
密道的門關(guān)上了,那個背影驀然消失在他的眼中。
對。
他會回來的,他不會輸給那位異母的兄長,也不會輸給那個假惺惺的席溫公爵,還有他手下那幫神神叨叨的賤民。
他是未來的王,奧多克·利馬。
……所以,在必要的時候,他無需在意賤民的死活,他們只是他王位下的螻蟻。
奧多克按捺住自己狂跳的心臟,出聲安撫著身邊的少女:“你們兩個的愛情這么深刻,一定會感動天地的,他不會有事!”
就在剛剛,他們?nèi)嗽诿艿览锩髦靶?,不知道在最后面的利維踩到了哪里,異變突生。
平坦的地磚泛起法術(shù)的彩色光效,有灼熱的火浪從角落沖刷而來。
也許是皇宮地下的防御性法陣,作為帝國中樞所在的最后屏障,這法術(shù)肉眼可見的迅猛而殺傷強大。
火舌只用了極短的時間就在空無一物的地面上徹底點燃,火芯中是灼目到極致的白,接著向邊緣擴散出猛烈燃燒的艷麗藍色,只在邊緣泛著不祥的猩紅。
溫度上升太快了,只一瞬間阿蘿已經(jīng)聞到了自己頭發(fā)的焦糊味道。
叁人措手不及間,走在最后的利維一把將她推出了危險區(qū)域,而自己卻避無可避,瞬間就被無盡的黑暗和火舌吞沒。
接著,火苗退去了。它像是得到了祭品的獸類,悄無聲息地又縮回了角落里,像來時一樣快而無聲。
“利、利維……”女孩顫抖著,半跪在地面上,望著那邊森然猩紅的火焰區(qū)域小臉雪白。
一切都太突然了,她甚至沒有反應(yīng)過來。
奧多克陪著她坐在一邊,他的臉上已經(jīng)掛上了悲傷,手指有些細細的顫抖。
作為這個女孩身邊最大的戰(zhàn)力,這個黑色皮膚的男人必須得除去,不然以他一個人的實力是無法進行下一步的。
所以他毫不猶豫地偷偷啟動了機關(guān),而他猜得沒錯,那個男人果然愿意為這個女孩獻出生命。
呵,愛情。
他咬著牙,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他們只是螻蟻一樣的賤民,如果能為自己的王位做出貢獻才會是他們一生的榮耀……
可首次殺人的不適感像是陳舊黏膩的蜘蛛網(wǎng),一層一層地裹挾著他。
不,我是王,我不在意他們。他拼命地對自己說,竭力放松手臂肌肉讓自己不再顫抖,平復(fù)著內(nèi)心的恐懼和歉疚。
母親……母親還留在王宮里,等著他帶著榮耀回歸,再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