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椅,慢慢地停了下來,又是一陣風(fēng)過,桂花撲簌而落,像是一場悲傷的花葬。
拎著一條又大又活蹦亂跳的黑魚的顧云修,剛踏入院門,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突然彎腰捂住了劇烈疼痛的胸口。
“曾爺爺,你怎么了?”
五歲的小曾孫,正在院子里遙控著小汽車,見顧云修突然站著不動了,好奇地湊了過來。
緩了好一會兒,顧云修才緩過了那一波疼痛,急聲問:“看到你曾奶奶了嗎?”
小曾孫歪著腦袋,慢吞吞道:“曾奶奶在后院曬太陽,她說她要睡一會兒,讓我不要去吵她?!?/p>
顧云修聞言,拔腿就往后院跑,小曾孫一懵,一邊跟在他身后,一邊喘氣道:“曾爺爺你慢點(diǎn),我爸爸說跑步容易摔跤……”
咚,話音還沒落,小家伙就倒了霉,腳下一滑,摔了個狗啃泥。
他頓時放聲哭了起來,平時這種情況,家里的大人肯定跑過來哄他。
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曾爺爺在前面跑得飛快,他都摔了哭得超大聲,他卻沒有要停下來抱他的意思,那背影怎么看怎么透著絕情。
沒人哄,委屈給誰看呢?
小家伙一邊抽泣,一邊爬了起來,繼續(xù)跌跌撞撞地跟在顧云修身后。
后院一片安靜祥和,退休這些年,顧云修早已把這里種滿了各種各樣的花兒。
不遠(yuǎn)處的躺椅上,露出了一片紫色的衣角,那正是今天妻子穿的。
像是怕驚擾了什么一樣,顧云修慢慢靠近,躺椅上的妻子雖然一頭銀發(fā),但她愛美,總是梳的一絲不茍,別上幾個小發(fā)簪,永遠(yuǎn)那么優(yōu)雅好看。
這會兒她雙眼緊閉,安安靜靜地躺在躺椅上,仿佛只是睡著了。
可是顧云修卻手抖的不像話,好半天才鼓起勇氣,把指尖放在了妻子的鼻息處。
等了很久,也沒有感受到她呼吸的氣息,他還有什么不明白?
長大后再痛再累都沒有哭過的他,這一刻眼睛酸澀的全是淚光,垂眸看著手中依然活蹦亂跳的魚,他輕輕地呢喃了一聲:“你說你想吃魚,我買回來了,你倒是吃一口再走呀……”
他大抵是個不知足的人,即便妻子陪伴了他一百年,他還是覺得時光太過短暫。
怎么能拋下他先走了呢?明明說好一起走的,這就是一個說話不算話的小騙子……
“曾爺爺,你怎么哭了?”五歲的小家伙看到像他一樣眼角掛著淚珠的老人,頓時有些嚇到。
小孩子的感官是最敏銳的,雖然曾爺爺不曾打罵過他,但他是家里最有威嚴(yán)的人,就連爺爺爸爸在他面前都乖乖的,他在他的面前也不由得變得小心翼翼。
“你把這魚送到廚房,讓我跟你曾奶奶單獨(dú)呆一會兒……”
陷入悲傷的顧云修,這會兒也顧不得在曾孫面前丟了人,只是把手中的魚交到了小家伙手中,讓他拎走。
小家伙蹦蹦跳跳地走了,他坐到了躺椅邊,輕輕地執(zhí)起了妻子的手,依如年輕熱戀時,與她十指緊扣。
微風(fēng)拂面,滿院花香,仿若他們聊天的每個午后,只是與他相握的手,再沒了溫度。
……
不要問我,人到死的時候,是不是可以變成喪尸,長長久久的活著。
我覺得像思思他們那樣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不會愿意去做腐朽的喪尸,經(jīng)歷被生理本能支配的無奈,再慢慢進(jìn)化成高階喪尸,他們更愿意平靜地接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