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下頭,聲音有幾分久遠(yuǎn)的親昵:“父親,等你死后我會(huì)將你的骨灰撒向甫江,而你的蕓娘和衍之將永遠(yuǎn)都回不了華國。”
他垂眸盯著他怒火翻涌的眼睛,字字都含著狠絕的戾氣:“我要讓你們永生永世都見不了面,生不同寢,死不同穴!”
霍志鴻兩只眼睛在蒼老的面孔上暴突,睜大成吃人的模樣,整個(gè)人如彈簧倏然暴起,揮著一雙顫抖的手想要打他,霍隨舟退后一步。
老人摧枯拉朽的身子便直直的摔了下來,重重砸到地上。
霍志鴻猛地吐出一口血,不甘心的掙扎著,手死死摳在地上,眼睛瞪成銅鈴大,扭曲地往前爬,他要見蕓娘,衍之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然而那雙蒼老,遍布皺紋的手漸漸沒了動(dòng)靜,蜷縮著擱在地上,失去了所有聲息。
蕓娘推門而入時(shí),便看到霍志鴻雙眼睜大,死不瞑目的模樣,她頓時(shí)尖叫出聲“老爺?。。 ?/p>
后面發(fā)生的一切霍隨舟都很模糊,他以為自己會(huì)很高興,想利用他的人卻被他幾句話氣死了,大仇得報(bào),何等痛快!
然而并沒有,大腦轟地一聲炸開,只剩下漫天的空白。
他似乎看到他人怨毒的眼神,也聽到了嗚咽的哭聲,比娘去世那回還響亮,嗚嗚咽咽,此起彼伏,似要將這紅墻綠瓦,四周角樓都給震垮。
神思恍惚中,他仿佛回到那年,娘重修督軍府,蹲下身子對他笑,“隨舟啊,這是咱們永遠(yuǎn)的家,一磚一瓦都不能少的?!?/p>
垮吧,全垮掉,什么都沒了。
傅年跟在男人后面,看他踉蹌著身子,一步一步邁出督軍府;看他失了理智,疾速地在馬路上沖刺;
看他跌跌撞撞地走進(jìn)霍公館,那背影依舊高大,可她卻覺得背脊都垮了下去。
女人的淚在不知不覺中淌了一臉,似乎要替他把心頭的絕望,凄楚,通通都發(fā)泄出來。
她知道的,她全知道!他打小有多在乎他爹,學(xué)堂放學(xué)路上,她在胡同口偷偷瞧他,他嘴邊掛著的驕傲,全是他爹如何如何,是他的大英雄。
所以知道真相后會(huì)有多恨,有多痛?一次又一次的欺騙怕是將他的心都剜出來了吧。
這個(gè)下午明明他都開始釋懷了,為什么命運(yùn)偏偏就是不放過他?
傅年本以為自己是不幸的,可她有一個(gè)全心全意疼她的娘,哪怕在去世的時(shí)候都還滿心惦記她的以后。
那他呢?他什么都沒有!
傅年眼角的淚不聽話的往下掉,從二樓走廊,到漆黑的臥室,一串一串地淌在地毯上。
她的指甲都將摳出手心摳出了鮮紅色的月牙,依然止不住那滿腔的酸澀。
直到聽到一聲低啞的詢問:“你哭什么?”
霍隨舟怎么可能沒發(fā)現(xiàn),女人拼命壓抑的哽咽聲自督軍府就沒停過,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可他既沒有兇她,也沒有弄疼她,為什么要哭?
臥室沒有開燈,一片昏沉,男人轉(zhuǎn)臉看去,嬌小的身影站在門邊,眼底的瑩瑩波光竟然比樓道的燈光還要亮。
她的眼淚還在一連串的往下掉,眼睛哭得又紅又腫?;綦S舟大步走進(jìn),將她困在那堵墻上,聲音帶著幾分困惑,“你在哭什么?”
傅年淚眼婆娑的看向他,男人一副不解的模樣,一雙眼睛紅得能滴出血來,可就是沒有淚,仿佛將督軍府的事都拋之腦后,不在乎,無所謂。
可沒有,她知道的。他又一次壓在了心里,壓在無人可碰的地方,這是根深蒂固的習(xí)慣,因?yàn)闆]人給過他哭的權(quán)利。
傅年心頭翻滾著漫天的酸楚,水眸劇烈晃動(dòng),哭出了聲來:“我心疼你啊夫君我只是心疼你”
作者:追·更:ρο1⑧s???c?m(ωоо1⒏ υi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