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沒有他想象得那么脆弱,一邊照顧弟弟,一邊辛苦工作,即便被人誣陷勾引,她也能挺直脊梁說一句“清者自清。”
耿弋忽然很想知道,她堅持的動力到底是什么。
是活著的信念,還是弟弟明寶。
明珠切完菜才發(fā)現(xiàn),耿弋已經(jīng)到了面前,男人個頭很高,神情很淡,出口的聲音偏低,帶著質感,“學校呢,不打算去了?”
他問的是她的大學。
明珠把刀放下,“我走不了,我弟弟在這,我沒法去念了?!?/p>
就算她帶著弟弟去外地讀書,她也沒法一邊念書,一邊照顧年幼的弟弟,更何況這邊的人,根本不會放她走,警察那邊判定面粉廠爆炸是父親安全管理不到位,保險公司賠償了很多,但還是不夠,親戚們在這個時候露出丑陋的嘴臉,像吸血鬼一樣從她身上吸掉最后一口血,還要告訴她。
“這是你們家欠我的?!?/p>
自從父母發(fā)生意外后,只有二姨問過她以后打算怎么辦,耿弋是第二個。
“不后悔?”耿弋問。
明珠心口一窒,像是被一只手攥住,辛辣的酸澀感在胸腔里蔓延,她別開臉不看他,摸著胳膊上的黑色孝布,嘴角擠出一個笑,“不后悔。”
耿弋沒說話,從口袋里摸出煙走向陽臺。
窗戶打開的瞬間,刺骨的冷風從外面呼嘯著刮進來,他合上窗戶,冷意沿著皮膚滲進血液。
家里出事的那一年,他成了混子,當初教了他一學期的初一班主任,找了很久才找到滿身是傷的他,問他以后是不是就打算這么混下去,他說是。
老師問他不后悔嗎?
耿弋說,不后悔。
但是班主任走的時候,他一個人縮在地上哭得渾身都在發(fā)抖。
那一年,他十二歲,每天都被混子追著打,打到他連跑的力氣都沒有,被人扔到河里,被人踩在地上亂踢,甚至被人掐著腦袋按在地上磕頭。
怎么會不后悔呢?
如果有的選擇,誰會要這樣的人生。
他把煙掐滅在掌心,面無表情地打開窗戶,看著掌心的煙蒂被風吹走。
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