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沒事了。
他叫他少爺,而不是奴隸。
弗蘭猶豫了很久,最后還是沒敢躺著。他既輕又緩地從床上起來,打算到地上跪著,可惜才移動到一半,還是在柔軟的床鋪上造成動靜。
卡隆在淺眠中皺眉,松開時似乎又睡沉了。當弗蘭想先抽出被握得溫熱的那只手,卡隆幾乎彈了起來,看著弗蘭,臉上的關切與緊張完全表露無遺。
“醒了,感覺怎么樣?”卡隆說著就要伸手去探弗蘭的額,抬起的手立刻僵在緊閉著眼睛縮起肩膀的弗蘭身前。
卡隆心里暗罵自己,輕聲開口征問弗蘭:“我能試一下你的體溫嗎?”
“是的,主人?!备ヌm跪在他面前低聲回答。
如此理所當然的稱謂像一道高得不可跨越的墻,但是卡隆現(xiàn)在無暇顧及此,他將手掌緩慢貼在弗蘭的額上,再摸摸自己的,才終于放下一點心。
他牽著弗蘭的手將弗蘭放回床里,告訴弗蘭他的工作、他會回家的時間、管家的名字,還有他安排好的一切。
弗蘭感到坐立不安,受盡虐待的奴隸無法輕易信任人,無條件地聽從命令是他唯一有勇氣做的。
“你可以安心待在這里,誰都不會靠近這間房間,除了管家——叫他萊頓先生,他會定時為你送餐。再也沒有人會傷害你,我保證。”卡隆一再嘗試松懈弗蘭的戒備。
“我?guī)Я嗽S多書,還有想要的再告訴萊頓先生,寫紙條也可以。萊頓先生是我請來的,并不認識你,但他會做很多事,盡管吩咐他吧?!彼栏ヌm不會,但他還是把選項遞到弗蘭面前,讓弗蘭知道,他有這個權力。
回答他的,總是一次次卑微而固執(zhí)的:“是的,主人?!?/p>
天色將亮,卡隆心里忽然涌起難以忽視的惆悵:“以前你從不讓我們這樣叫你?!?/p>
“以前”這樣的字眼是個打開記憶的鑰匙,讓弗蘭瑟縮一下,頭越沉越低,鼻尖都快碰到棉被:“……對不起?!?/p>
他捏緊弗蘭發(fā)顫的手,兩個人沉默了很久,等到萊頓在門外輕輕咳了一聲,提醒他必須出發(fā)的時間,他才開口說:“你從來沒有做過需要對我們道歉的事?!?/p>
“萊頓先生不會進來,這里很安全,你可以待在這里,或是去庭院與花圃走走、看看,如果你愿意?!笨∠竦谝淮握疹櫺游锬前阌心托?,卻又忐忑:“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