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粵:“……”
程粵僵了下,但是將江簌往懷里扣得更緊了。
他討厭臟的東西,如董佳玉跪在他的腳邊,抱他的腿,他覺得臟。
可他也不討厭臟的東西,就像他童年被綁架,闖入那個破屋,看見床上病得久了,頭發(fā)都結(jié)了塊的老婆婆,他不覺得臟。
程粵緊緊抱著江簌,甚至還有點想親她。
江簌察覺到程粵的緊繃,又好像感覺到了他的一點點的溫柔?
江簌靠著下巴,突然笑了一聲。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笑,但就是突然間覺得有點開心又好笑。
她的腦中短暫地回溯過了,她在孤兒院里的時候,那時候年紀小,又沒什么人照顧,每天上課的時候,要去泥地里和其他人打架。
誰贏了才能吃飯。
吃的時候也不是能好好吃的,別人會來搶。
她那時候還曉得痛,還會哭。
滿臉都是泥,又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著食物,還混著淚水。別人來搶,還要再打一次。
就地滾得臟兮兮的。
她長得再漂亮,孤兒院里負責(zé)照顧的人,也會沖她皺起嫌惡的眉頭。
這時候江簌的手機又連著震動了幾聲,她出聲:“可能是工作的事?!?
然后掙開了程粵的懷抱。
程粵的臉色一下就又沉下去了。
“明天就是電影展了。”江簌低頭,摩挲了下手機屏幕。
程粵及時地把她送了回來,正好趕得上。
這時候有侍應(yīng)生進門來送食物,應(yīng)該就是程粵剛才按鈴叫來的。
江簌也的確是又渴又餓,她只好暫時放下手機,先起身去洗澡。
程粵聽見花灑打開的聲音,磨砂玻璃面,并不能顯示出里面人的模樣,但程粵還是坐在那里僵了僵,臉色一點一點變得古怪了起來。
程粵更用力地攥住了手指。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江簌洗完了,打開門,將頭探出來,她頭發(fā)濕漉漉地垂落在肩頭,黑色與白皙的脖頸形成鮮明的對比。
唇紅齒白。
她和曾經(jīng)的“江簌”已經(jīng)徹底不太像了。
她的五官、氣質(zhì),幾乎與本來的模樣完全貼合。
眉眼精致,沒有一絲憂郁之色,只剩下一絲絲的孤冷意味。
這讓她看上去,更如同捧在盞中的美麗的雪蓮??瓷先ゴ嗳?,可又散發(fā)著凌厲的冷意。
江簌:“我忘記拿換洗的衣服了。”
程粵喉頭一緊,疾步轉(zhuǎn)身:“我去找?!?
他的身形依舊高大挺拔,但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給人以有些狼狽的錯覺。
程粵早就讓人準備了新的,正好這時候拿過來遞給江簌。
江簌伸出手。
一截手腕同樣的雪白又漂亮。
程粵的目光像是燙了下,他飛快地挪開眼,轉(zhuǎn)身走回到床邊。
等江簌換好衣服出來。
程粵眉間的深沉之色似乎更濃了,他看著江簌的方向:“洗頭發(fā)了?”
江簌點頭,用帕子大致擦了擦水漬。
但她的頭發(fā)長,當(dāng)然不是擦擦就能干的。
程粵掃了一眼桌上的食物,然后起身拿過吹風(fēng)機:“坐下,我給你吹?!?
江簌看了看他,沒有拒絕。
她落座,慢條斯理地喝著粥,程粵將她的一頭長發(fā)全部攏到后面,免得水濺過去了。然后他才捏著吹風(fēng)機,動作笨拙地給她吹頭發(fā)。
這還是程粵頭一回干這種事。
江簌也是頭一次,感受別人給自己吹頭發(fā)。
有人吹頭發(fā),當(dāng)然干起來是很快的。
等江簌剛咬了個奶黃包,程粵放下吹風(fēng)機:“好了。”但說是這么說,他卻垂眸,摩挲了一下江簌的發(fā)絲,目光也短暫地在她的后頸上停留了下,然后才挪開。
江簌問:“那些寶石我們能拿走嗎?”
程粵:“當(dāng)然?!?
他要拿走,沒有人能攔得住。
“地下還有礦,丘奇先生主動聯(lián)合當(dāng)?shù)豘F開發(fā)去了。”程粵摩挲了下指尖,“他們需要程氏提供技術(shù)?!?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當(dāng)然不會為了那些寶石,再來和江簌扯皮。
扯不起,也沒必要。
這么大一筆“財富”入關(guān)扣稅,大使館應(yīng)該也很樂意為他們提供便利的。
江簌低低應(yīng)了聲。
她很清楚自己厲害在什么地方,但牽扯到這樣的東西,程粵就更厲害了。
這就是有人收拾好一切,不必她事事都吃苦、賣力的感覺嗎?
以前別人為她做事,都是要拿回報的。
上課的時候,老師和她說,不要輕易接受別人的給予,因為有時候可能要拿更多的東西去還。
而程粵為她做事,只是因為他喜歡她。
江簌摩挲了下手中的筷子。
但是,她突然想要還程粵一點什么。
程粵知道她對寶石感興趣,就一改陰沉寡言的樣子,緩緩和她說了這些寶石怎么辦下手續(xù)、怎么帶回國,怎么請匠人等等……
等說完,他又開口:“你在沙漠里撿到的DR包里的東西,為什么交給節(jié)目組帶走?”
“只是暫時保管?!苯f。
程粵抿唇,似是笑了下。
他拉開一旁矮幾的抽屜,從里面取出了一個小包,遞給江簌:“之后你要拿走?”
江簌打開那個包,里面正是放在DR包里的物品。
“你拿它們,要做什么?”程粵低聲問。
他并不是要干涉江簌的意思,而是江簌如果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呢?
江簌:“只是在想,他死了,任務(wù)沒有完成的話,會怎么樣呢?”
這就是殺手、雇傭兵一類角色的悲哀。
他們死了也就死了。
別人議論起來,只會說,哦,他把任務(wù)辦砸了。
程粵腦中突然有了個猜測。
江簌……是不是曾經(jīng)擔(dān)任過類似的工作?
上次他帶她去那個小山村,他戳破她不是“江簌”,她就沒有搭理他。
現(xiàn)在他戳破,她會理嗎?
程粵目光沉沉。
算了。
她不愿意和他說也沒關(guān)系。
程粵出聲:“要將他沒交的任務(wù)交上去嗎?”
江簌:“……唔?!?
程粵:“給我?”
江簌將袋子放回了他的手里。
程粵心下一片火熱滾燙。
江簌孤冷的外殼下,好像朝他伸出了手。
她相信他。
這世界上簡直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事了。
江簌把袋子交給程粵之后,也就順勢放下了筷子,她吃飽了。
這會兒徐大志的電話又來了。
他低聲說:“造型師過來了,想提前試一下妝?!?
江簌應(yīng)了聲。
這樣的場合對于一個女愛豆來說,是一個特別重要的場合,當(dāng)然需要小心。
江簌站起身。
程粵有點不高興:“工作?”
江簌:“對,徐大志來了?!?
程粵喉頭緊了緊,還是有點微妙的不夠滿足。
江簌走出去兩步,突然又返身回來。
她細白的手指輕點了兩下程粵的背。
程粵驟然回頭:“嗯?怎么?我送你?”
程粵坐在椅子上。
而江簌一低頭,飛快地親了下程粵的唇。
這就是她想要給程粵的東西。
程粵錯愕地坐在那里,手背青筋暴突,他頓了不過兩三秒,然后扣住江簌的腰,將她一把帶到了懷里。
他再忍不住了,扣住她的后腦,低頭親吻,兇猛又纏綿。
接吻一下成了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
這一吻就吻了好幾分鐘。
江簌沒有推開程粵。
這個吻和之前的又不一樣。
江簌感覺到,無形之中好像有什么將她包裹起來了。她能從吻里,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那好像是被愛的感覺。
被濃烈地愛著的感覺。
程粵親著親著,就從吻她的唇變成了親吻她的下巴,脖頸,耳側(cè)。
他們的氣息都變了變。
室內(nèi)溫度好像都隨之上升了。
程粵的力道很大,但又透著極度的克制。
他突然一僵,聲音陰沉低?。骸啊阆热ッ??!?
江簌“唔”了一聲,這才從他的懷抱里跳了下去。
她回頭看了一眼。
程粵坐在椅子那里,身形像是繃緊待發(fā)的弓,右手緊扣著桌沿,俊美的眉眼仿佛被什么色彩深深籠住了。
帶出了一點侵略性。
江簌緩緩眨了下眼,這才轉(zhuǎn)身走遠了。
程粵長得挺好看的。
徐大志等了好久,終于等到了江簌。
他站在這座豪華的酒店里,多少還有點格格不入,等見到江簌才松了口氣。但等江簌近了,徐大志的臉色又變幻了下。
他發(fā)現(xiàn)江簌的唇微腫,像是嬌艷的花。
徐大志心情復(fù)雜。
程總對江簌……是真愛?。?
江簌:“走吧,試妝?!?
徐大志看她還滿臉寫著云淡風(fēng)輕,沒有一點受寵若驚的樣子,心下也忍不住感嘆。
換別人……算了,換別人程總根本不會看上眼!
等江簌忙完,就和日月少女其他成員,先一塊兒去吃了個飯。
“你去沙漠,嚇死我們了!”
“這都敢答應(yīng)啊啊,江簌你真的是……藝高人膽大!”
“不過現(xiàn)在外網(wǎng)有好多人都成了你的粉絲,江簌簌你真的好棒?。 ?
余心妍她們七嘴八舌地說著,再內(nèi)斂克制的人,這會兒都忍不住多少有點激動。
“尤其是……”余心妍說著,倒吸了一口氣,“我看見程總從直升機上下來的時候,我人都傻了。你你你,你居然在和程總談戀愛!”
“難怪了……我就說你的眼光應(yīng)該是很高的才對,普通的根本配不上你。”烏晴晴插聲。
黎沫兒都忍不住感嘆:“聽我哥說,程總是個很可怕的人……我哥還給我打電話,問我知不知道怎么回事,說他怎么都想象不到程總會談戀愛。”
她們倒沒有什么嫉妒的心情。
一則江簌本來就很厲害啊,這一點早就深深刻入她們的意識之中了;二則江簌外面冷,但內(nèi)里甜啊,她們都喜歡;三則,程總這樣的人,還真不是隨便誰都能攀上的啊,江簌簌這得是真愛吧……
“你和程總是怎么談戀愛的?有約會嗎?”她們突然好奇死了。
江簌簌看著就冷淡淡的,程總看上去就陰沉沉的。
這倆湊在一堆兒……真難想象。
江簌想了想:“有?!?
但是好像比較少。
“網(wǎng)上好多人都在寫你和程總的事啊,還有人寫同人文,嘖,還別說,我看了,真不錯。狗糧吃到飽!”
微光平臺老板對員工說的那一番話,還真不知道被誰發(fā)到了網(wǎng)上。
再加上真真假假的同人文。
江簌和程粵簡直成為了年度最熱門的CP。
董佳玉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出租屋,拿起手機,就先看到了各種八卦推送。
她本來沒有興趣看這些的,因為她最近太忙太累太狼狽了。
她在圈子里根本找不到工作,可她又只會演戲,別的什么都不會。
她因為解約賠了很多錢,現(xiàn)在身上還背著一筆巨大的債務(wù)。
剛開始,還有微商肯來找她做帶貨直播,但后面發(fā)現(xiàn)她根本回不了本,頂著影后名頭收費又貴。
再后來更發(fā)現(xiàn),只要邀請她去做帶貨,那些直播平臺就封殺他們的直播間之后,就更沒有人愿意請她了。
董佳玉睜開眼就要面臨還債,找工作。
那位趙太太控制欲極強,她根本找不了趙博昂幫她。她沒辦法,只能去勾搭別人。結(jié)果前腳剛勾搭,后腳就被趙博昂看見了。
那場面,簡直太羞恥……
更可笑的是,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都沒人敢讓她勾搭。
他們都怕程粵。
都是沒種的東西,玩女人都要怕程粵!
董佳玉咬牙切齒,心里一邊更向往程粵了,一邊更覺得自己悲慘。
她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的身體這么能折騰,疲倦地出去,疲倦地回來。
她去幫一些小奶茶店開業(yè)做活動,low得要命,也累得要命,但她的心臟病愣是沒有復(fù)發(fā)。
種種痛苦從董佳玉的腦中盤旋而過。
最后她的視線被手機屏幕上的內(nèi)容牢牢吸住了。
江簌和……程粵?
董佳玉飛快地點進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
可視頻擺在那里,她一點進去,就能看見程粵從直升機下來,再走向江簌的畫面。
她更看見程粵蹲下身為江簌穿鞋。
為什么?憑什么?程粵那么高傲的人,他不是對身邊的所有人都不屑一顧嗎?
董佳玉嫉妒得身體發(fā)抖。
她害怕的最終還是成真了……哪怕江簌在那么多人面前說她討厭程粵,哪怕她對著程粵吹送葬曲,可她還是和程粵在一起了!
彈幕還在刷:【其實蠻配的】【嗚嗚嗚程總好寵,我吃了,這個CP我吃了】
江簌是女愛豆啊!
你們?yōu)槭裁床涣R她?
為什么不說她攀龍附鳳、愛慕虛榮?!
董佳玉嫉妒得發(fā)瘋。
她再看評論區(qū)。
「成團夜上程總打董佳玉的臉,就是為了哄江簌」
不,不是!
「程總還專門讓人把獎杯換成真水晶的」
不可能!
「程總一定很寵江簌……」
董佳玉看不下去了,她憤怒地打字:【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程粵不可能寵她,這都是江簌的水軍團隊找寫手編寫出來的……就像是當(dāng)初有人編寫程粵怎么寵董佳玉一樣?!?
當(dāng)時程粵看見帖子,可是對她大發(fā)雷霆……徹底踩沒了她的臉面。
那對江簌呢?
這些一定也都是江簌找人寫的!
程粵會發(fā)怒的哈哈,他怎么可能真的允許有女人踩在他的頭上來發(fā)通稿呢?他冷血無情,他是個神經(jīng)病,他不可能真的喜歡一個人!
程粵會懲罰她的,一定……
微光平臺員工發(fā)在網(wǎng)上的內(nèi)容,還真被遞到了程粵面前。
秘書說:“里面好像有一點不實內(nèi)容,我們需要干涉一下嗎?”
程粵正坐在椅子上等江簌回家,他眉頭一皺,極為不快:“干涉什么?”
他倒希望可以更早一點喜歡江簌呢,為了江簌將董佳玉的畫皮撕下來……只是太早了,就不是這個江簌了。
程粵將那些內(nèi)容仔細翻看一下:“……我覺得寫得還不錯?!?
秘書:?
程粵:“你去找一個更會寫的?!?
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