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不住的鮮血從周檐腦后涌出,蜿蜒淌過脖頸之后又浸透他的襯衫領(lǐng)口,染得一片殷紅。可周檐卻沒有知覺一般,只坐在地上定定看著趙白河。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是,我就是神經(jīng)病?!敝荛芫従弿牡厣险酒饋?,慢悠悠說道,“但哥哥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趙白河兩句話都無法反駁,只能扶著冷硬墻磚,大口喘氣看向表弟。
“你在怕什么?是不是怕被別人知道?我不在意別人的看法,哥哥要是害怕,那就由我去和大姨好好說?!?
趙白河盯著半身是血的瘋子表弟,只覺得心火往腦門上沖,他失了神地大叫起來:“你要和表哥亂搞,自己先去墳前燒柱香問問你媽同不同意!找我媽告狀算什么本事?!”
這句話,是真不該說的。
即使是被表弟的證偽逼進(jìn)了絕路,也是不該說的。不過也不用等他后悔反思,恨得咬牙切齒滿目通紅的周檐就已經(jīng)大吼著“你說什么?!”一邊揮著猛拳朝趙白河臉上招呼了過來。
啪!
趙白河驚險地用手接住帶著凌冽風(fēng)壓的直拳,痛得發(fā)麻的左手掌心告訴他周檐這次絕對是下了狠手。這拳要是真揍到他臉上,估計鼻梁骨都被打歪。
“好啊,朝我動手是吧?周檐,你是不是摁著老子操慣了,都分不清誰才是哥哥了?!”
正如趙白河所說的那樣,他今天不用拳頭代逝去的姨媽教訓(xùn)教訓(xùn)這瘋子表弟是真不行了。在道上瞎混過的趙白河還真就懂那么一點搏擊術(shù),他左手抓住周檐的拳頭,右手握拳猛擊,一下正中周檐無防無備的肚子。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結(jié)結(jié)實實挨了這么一下的周檐胃內(nèi)翻騰,嘴中一陣噯酸??杉幢闳绱?,他還是不肯罷休,奮身再次向擺好了站架的趙白河連續(xù)出拳。周檐發(fā)著狂,每一擊都盯死趙白河的腦袋,一拳比一拳狠厲迅捷,好幾次都破開了趙白河雙臂的防衛(wèi)。他一邊打,一邊還朝著連連卻步的趙白河逼問道:“既然你這么膽小,這么害怕,為什么還要和我做!”
“說得好像你沒爽到一樣,又不是老子強奸你的!”趙白河下顎緊收雙肘內(nèi)斂,頂住表弟不留喘息的痛擊,瞄準(zhǔn)對方破綻后,右手又是一個精準(zhǔn)擺拳打中了周檐的側(cè)腹,這才截斷了表弟驟風(fēng)急雨般的攻勢。
雖說趙白河手中有在收些力,但挨了這結(jié)實的一下,想必表弟也吃足了苦頭。趙白河松了松領(lǐng)帶,甩甩腦袋看向被揍到喘不過氣的表弟,右掌揉著著左拳的手腕說道:
“媽的,跟我打,知道厲害——”
周檐捂著肚子看都不看趙白河一眼,往前一沖,又是一拳往表哥臉的放向揮去。這次趙白河可就沒那么幸運了,扎扎實實的一拳揍上了他的臉頰,顴骨的刺痛一瞬間爬滿整個頭部,口中也猛然涌溢出濃重的血腥味。
遭了狠揍的趙白河眼前還在閃白光,只隱約聽見表弟在自己面前哭吼:“當(dāng)初明明是你提出要做愛的!是你把我拉出去開房的!”
趙白河已經(jīng)再顧不了那些招式路數(shù),他護(hù)住頭部就撞進(jìn)周檐的懷中,將表弟頂?shù)搅送ǖ纼?nèi)的安全門上:“拿著雞巴在哥哥的屁股縫里面蹭還射哥哥一腿,你好意思說這些?!”
“喝醉了就求著我操你,酒醒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你算什么東西!”
“還敢提喝酒的事情!一沾酒就發(fā)癲,每次都讓老子給你擦屁股,誰要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你送我那么貴的禮物?你討厭我你還把我約出去旅游!”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那我讓你滾你還不滾!我讓你消失得遠(yuǎn)遠(yuǎn)的你怎么不去做!”
二人都喝了酒,一邊扭纏搏斗,一邊開始翻陳年舊賬。那么多年以來,寥寥可數(shù)的回憶,如今一齊清算,兩個人卻都一件一件,記得清清楚楚。
此時無招勝有招,趙白河和周檐都已經(jīng)歇斯底里,掄起了毫無章法的王八拳。也分不清是誰扯了誰,誰絆了誰,兩人纏在一起失了重心,撞開了安全門,雙雙摔到了酒樓的過道上。
二人抱在一起重重砸到地上,卻依舊死命扭纏不肯分開。周檐啃住趙白河的肩膀,拳頭猛砸表哥的側(cè)肋,而被壓在地上的趙白河則拿手肘狠力叩擊周檐的肩背,痛得周檐直接松開了嘴。
趙白河壓爆了貼著喜字、烘染歡慶氛圍的氣球,周檐頭上的血流灑到了大理石地板上;紅艷艷的玫瑰花門被地上翻滾扭打的二人撞倒,漫天花瓣紛飛之下,兄弟兩人在禮炮的彩紙亮片海里咆哮著互毆。
“打架了,打架了!有人打起來了!”
不知是哪路親戚最先看到了這充滿血性一幕,大聲驚呼著來人勸架。越來越多的圍觀群眾也擁了過來,其中以楊思璐為代表,不少都是認(rèn)識趙白河的老相識。他們七手八腳拉起了壓住周檐的趙白河,急切地你一言我一句,紛紛都在勸說趙白河有什么話好好講,這大喜的好日子,都是親戚,傷什么都不能傷了和氣。
周檐還獨自躺在地上,滿身滿臉都是血,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去關(guān)心。
過了半響,聽聞消息遲來的白夏蓮才焦急扒開人堆,扶起了自己的侄子。
“檐檐,怎么了?怎么回事?”白夏蓮語氣里全是憂切,她看了看趙白河,又問:“是不是你哥又欺負(fù)你了?你告訴大姨,大姨幫你收拾他!”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見周檐還有神智,被一眾親朋架扯著的趙白河艱難抽出自己的手臂,指著表弟叫囂:“你有種說啊,你要說你就說?。∥覌尙F(xiàn)在就在這兒,所有人都在這兒!”
趙白河氣得渾身都還在發(fā)抖,在這一刻他是真的橫下了一條心。他已經(jīng)受夠了折磨,甚至心中脹滿了一股激越的期待,期待周檐干脆就在這世俗的婚宴的場合,將他們這段不被世俗允許的關(guān)系,徹里徹外抖出來算了。
周檐只是沉默地望了趙白河一陣,而后突然就撇開了白夏蓮的手,捂著流血不止的后腦勺,獨自離開了酒樓。
望著表弟孤身離去的背影,趙白河只覺得滿腔的怒火無處發(fā)泄。給新郎扎場子變成了砸場子,他這個伴郎可算是絆到位了。
十多年前,白夏蓮和白冬梅兩姐妹在楊思璐家年夜飯桌上撕破臉皮、激情對罵。而十多年后,一脈相承的趙白河和周檐兩兄弟在楊輝婚宴上大打出手、瘋狂互毆。白家精神后繼有人,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趙白河一邊向眾人說著自己沒事,讓大家都回去好好吃飯,一邊拍干凈身上的亮片和花瓣,理了理自己沾染鮮血的灰色西服。
他摸摸領(lǐng)帶,卻猛然發(fā)現(xiàn)似乎是丟了什么東西,心一下堵到了嗓子眼。他撒下眾人的望聞問切不管,俯下身在過道地上五顏六色的亮片碎紙里一頓急切翻找。尋摸了好一陣未果,又連忙拉開安全門,回到他和周檐最初開始干仗的安全通道里,弓腰伏在地上急了眼地到處看。
地上的血已經(jīng)逐漸干涸,凝成一團團深重的棕紅色。他一級一級階梯地找,終于在樓下的一層臺階上,看到了安靜躺在灰塵中的、那枚銀白色的領(lǐng)帶夾。
趙白河撿了起來,捏在手心里,冷硬的金屬被一點點捂熱,直至與體溫平衡。他緩緩坐到樓梯上,就這樣緊握著表弟送的禮物,將頭深深埋進(jìn)了膝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