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檐這次吃完席并沒有直接坐地鐵回大學,而是沿著江邊的人行道走了一陣。好不容易來市中心一趟,剩下的這些時間他剛好可以順路去個地方看看。
寬闊的大江從城市高樓林立的繁鬧中樞奔流而過,窮年累月地帶來濕漉漉的新鮮水汽。這里的年平均日照總量不足1000小時,還幾乎盡數(shù)分布在了夏天,冬季的陽光珍貴吝嗇,今天自然也是沒有的。
氣溫本身不算多低,但江風很大,吹起來便有些凜冽。對岸的觀景臺上人頭攢動,近些年網(wǎng)絡發(fā)展迅猛,很多在本地人眼里司空見慣的都市風光經(jīng)由各種短視頻一傳播,居然也趁勢打造出了好些不知所謂的網(wǎng)紅景點。
周檐并不去景點,而是按下了人行道橫道邊上的過街按鈕。
他兜里的手機在這時震了一下,拿出來一看,是條短信。
運營商祝他生日快樂。
趙國平只是趁著周末親朋們都有空閑來加的時候辦酒席,實際生日并不在當天,今天反而剛好是周檐的生日。
不過這事連他自己都已經(jīng)忘了。
從十五歲,媽媽變成神經(jīng)病開始,就再也沒有人為他慶祝過生日。
周檐揣好手機回神過來,才發(fā)現(xiàn)綠燈已經(jīng)結束。他嘆了口氣,再次按下過街按鈕。
沿著老城區(qū)的樹根疊錯的青石步道往上走,很快便到了實驗四中的校門口。像他一樣的公費師范生在大三上學期的末尾就會以志愿的形式確定下個學期的實習學校,期間表現(xiàn)出色的話,這很有可能也會成為他們最終的就業(yè)地點。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周檐在校園里頭轉(zhuǎn)悠著參觀了一陣,最后在運動場邊的階梯觀眾臺上找到塊地方坐了下來。四中也算本省最好的中學之一了,特別近幾年勢頭格外猛,在開發(fā)區(qū)也興修了座設施一流的大型分校。位于老城的這處舊校區(qū)雖然相比之下顯得褊狹,但勝在底蘊悠久,據(jù)說連他屁股底下的這段石頭看臺,都是從民國建校時期一直保留到現(xiàn)在的。
他已經(jīng)拿到了四中高中部的實習機會,輔導員說這不容易,讓他下學期一定上點勁,爭取能直接留在這里任教。
周末的中學里空蕩蕩的沒什么人,但運動場上還有一幫子學生在踢足球,跑叫起來整個校園里都是他們的聲音。就這么幾個十來歲的半大孩子,居然能呼吼著搞出這么大的動靜。
周檐的耳中被雀躍的歡呼聲充斥,心里卻很空。
這種空并不是迷茫,畢竟他接下來會擁有的,是一眼就能看到頭的人生。
他又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掌心里那個牙印已經(jīng)開始發(fā)紫,但早就不疼了。
上次趙白河也在他肩膀上咬出了一溜印子,緊接著的那段時間,他每次早上七點按時起來洗漱的時候,都會像做什么實驗記錄一樣扯開衣服的領口觀察一下。皮下的淤血逐漸被吸收,由紫紅一步步變?yōu)闇\褐、淡黃……
九天,那些一開始看起來甚至有些可怖的痕跡在九天之后就什么也看不出來了,時間短到連夏季的雨都沒來得及醞釀出一場。
他年輕的身軀恢復力很強,這次這個,又能堅持多久?
也就在這一刻,周檐徹底明白過來,他每次來吃這種席,想在自己表哥身上尋求的,并非那點性愛的快感,而是時間。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剛剛好像確實是疾風暴雨地做了一次愛,熾烈到現(xiàn)在回想起來都仍肉顫心驚,卻也僅僅只有不到半個小時而已。
以往他們正兒八經(jīng)出去開鐘點房,雖然大部分情況也待不滿那四個小時,雖然也同樣是不交心地做愛,但好歹能有比這次稍微多一些的共處時長。
周檐從不否認,自己對于這個半生不熟的表哥,確實是有那么一些依戀的。
——
六年前,周檐剛到鄉(xiāng)下常住之后,過了一段有些搞不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