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意外地,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明明失眠,但真正到了該起床的時候,卻又想繼續(xù)賴床。
也許是心理作用使然,從離開床的那一刻起就開始覺得全身軟綿綿,像要散架了一樣,所有動作都靠著條件反射來完成,感覺肌肉已經(jīng)完全不聽大腦使喚。
不對,不僅僅是肌肉,我甚至連五官都像喪失感知能力一樣,明明全程參與了畢業(yè)典禮卻從頭到尾都無感,但也可能只是因為我看過太多次彩排了,已經(jīng)沒甚么驚喜感可言。
唯一有感的是頭頂?shù)目照{(diào)一直正對著我吹,幾個小時下來,我都快結(jié)冰了。
典禮結(jié)束后,我們還得留下來場復,而攝編組的各位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在群組里叮叮咚咚討論著等等要去學校對面的銼冰店慶功,平常工作的時候都沒看他們那么積極過。
我隨便打了句“我肚子痛,不去”,按下傳送的瞬間馬上就被他們鋪天蓋地的訊息洗掉,心想算了,反正也沒人在乎我去不去。
等場復的工作完成得差不多時,我鼓起勇氣,開始四處尋找柯翊勛,結(jié)果一問才知道他被叫去收攝影器材了。
一時之間也找不到事情做,我只好又坐回我們班的座位區(qū),眼神到處蹓跶著,突然看見某張椅子上躺著個半開的皮夾,走近一看,發(fā)現(xiàn)好像是柯翊勛的。
撿起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一個白色的尖角從其中一個夾層凸出,強迫癥上身,我擅自把它調(diào)正。
調(diào)到某個角度時,我驚見紙上隱隱約約透出我的名字,再仔細一看,還有好幾道用膠帶貼起的裂痕。
霎時,我明白了這是甚么。
即便早就知道是這樣了,可我還是立刻崩潰了。
我用手臂擋住眼睛,用此生最快的速度奔向禮堂的大門。
“欸?杜昀芊,你等下要不要一起去―”有個聽起來像輕浮男的人還在白目問我話,我停都沒停直接撞開他。
一路上,我沒注意階梯、沒看紅綠燈、沒轉(zhuǎn)彎也沒停頓,就只是憑著本能地一直往前跑。
跑到累了,兩只腳都慢慢停下后,面前剛好出現(xiàn)一家便利商店。
玻璃門上貼著霜淇淋買一送一,我也剛好餓了,想也沒想就朝著柜臺沖去。
不得不說,這家店生意實在冷清,設置了這么大的座位區(qū)卻半個客人都沒有。
“你好,需要甚么嗎?”摸魚的店員從柜臺下起身,和我對上眼時明顯愣了一下。
“兩支霜淇淋?!蔽疫煅实穆曇綦y聽到連我都被嚇到。
“霜淇淋嗎?要用紙杯還是酥杯裝?”
我以為他會先告訴我有哪些口味,所以我就隨便回了“隨便”。
“那……要甚么口味呢?目前有原味、仙人掌、巧克力?!钡陠T生動的眉毛展現(xiàn)出些許為難。
“隨便?!苯Y(jié)果我還是這樣回。
“呃……同學,你這樣回答我很難辦欸……”
店員也只是老實講出心里話而已,我居然就繃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哇―你是不是根本不想賣我……那你就直說啊……”我哭到肩膀都在顫抖。
店員被嚇慘,馬上收了錢就去乖乖擠霜淇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