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靳凌說完這句話,夏怡捂著嘴巴,心砰砰亂跳,小聲說了一句:“我那是喝多了說的胡話…”,然后收獲了他調(diào)侃似的一句“是嗎?”
“我們到底是誰先饞誰饞的?”,靳凌重復(fù)了一句,“alliwantforchristmasisyou?!?/p>
他是某天晚上帶著想要看到她的心情,想要知道更多關(guān)于她的事情的心情,想要走進她視野里世界甚至心里的心情,重新打開了之前夏怡發(fā)給他的表演視頻,仔細聽了歌詞是什么,簡單的短句靳凌卻不太肯定…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始作俑者的夏怡,總是這樣,就像那次親他臉頰一樣,變成一個和年齡差完全沒關(guān)系,只在性別差上拉警報的人。
他十八和二十都如此,對她沒有任何額外的準(zhǔn)備。
“不是你先說你想要我嗎,所以你那天表演也喝醉了嗎?”
靳凌懶散笑著說:“你要這么喜歡喝,那你回來我陪你喝,我看看你到底要干嘛?!备嗝赓M好文盡在:jizai7.com
夏怡都快忘記這個事情了,小心思又被戳破,突然就不想承認了,這樣顯得她一個女生很心急的樣子,氣急敗壞叫他名字。
她也忘記兩人最后是怎么結(jié)束話題的,但靳凌半個月前那句“見面就做”仿佛一顆綿軟甜蜜的糖衣炮彈埋藏在她體內(nèi)。
這之后的某一晚夏怡洗完澡忍不住捏一捏自己的腰,腿,手臂,莫名就消失下去的嘟囔肉,少女身體經(jīng)歷了第一輪大范圍的變化,夏怡又垂眸低頭看看包裹在簡單純色內(nèi)衣的胸,頓時變得又干燥卻又豐美,噔噔,踩著拖鞋跑到隔壁臥室,拉著唐致逸,嬌羞地問她,有空嗎?可以陪她買幾件衣服嗎?衣服太難買了!
唐致逸瞇眼不屑說,“只是你沒耐心挑而已”,夏怡怕她改變心意,當(dāng)下決定第二天一早就去。
但是,隔天到了商店唐致逸才知道,原來夏怡說難買,是因為想買的不是外套,是內(nèi)衣!也終于知道她在美國難買不是因為罩杯小,而是亞洲女生骨架小,肩帶那里調(diào)到最短也太長。
兩人在琳瑯滿目,時髦花哨,蕾絲,綢緞,各種各樣的內(nèi)衣里,走了快大整天,逛了十幾家,在試衣間導(dǎo)購的黑人大姐狂夸夏怡“sweetheart”,“sohot”,喜歡她一頭齊腰的烏黑長發(fā),還說她穿粉色綢緞像可愛的邦尼兔,得知她要回國要去約會,還很好心說她們可以免費改肩帶長短。
夏怡又害羞又心花怒放,選了幾套,掏出錢包來,夾層是一張照片,唐致逸問能看看嗎?夏怡給她了,她也終于看到靳凌長什么樣子,雖然她早已過了看到帥哥側(cè)臉就會心動的年齡,總體還行吧,好看得很清新,看上去輕車熟路用雙臂將夏怡圈進胸口,仰著笑臉,懷里的桔梗小花束,抬手壓他前額翹起來的頭發(fā)。
背面寫著幾句話,署名是不同的人寫的,大概是夏怡的同學(xué),類似畢業(yè)快樂,前程似錦。
還有寫著“夏怡,畢業(yè)對我對大的好處就是不用再吃你愛情的狗糧了,我幼小的心靈就這樣被你一次一次地傷害還毫無害己之力!如今我終于解放了!哈哈哈,畢業(yè)快樂!田童!”
能看出來寫這句話的人關(guān)系和她很好。
最下面的寫著“夏怡,當(dāng)我的大學(xué)生活快要結(jié)束時,你的大學(xué)生活即將開始,我那時也想要以自己的方式來變成厲害的大人,十年之后,那時的我們?nèi)匀粫谶@里凝視著未來,也許那時候的一切走向了我們無法預(yù)料的方向,但現(xiàn)在的一切始終是真實和美好的,祝福你在人群中不逝異稟,得償所愿,也祝福混跡其中的我自己?!?/p>
沒有寫署名,唐致逸猜是靳凌,一看就比別人要成熟穩(wěn)重點。
只是那時的夏怡裝扮青春洋溢又老氣橫秋,和現(xiàn)在俏皮又不失成熟的模樣大相徑庭,眼神太稚嫩,漂亮小女孩高中不合時宜地被塞進松垮的紅黃校服里,光彩都被掩蓋,好像一個潛伏在森林里美麗陷阱,等待著甘愿陷入的獵物。
唐致逸當(dāng)即直言不諱說,也真難為她男朋友注意到他了。
臨別的前一夜上午,夏怡總算結(jié)束了漫長而混亂的學(xué)期,她坐在客廳地毯上收拾行李,田童正在給她打電話,說在學(xué)校收到了夏怡的明信片,時間一篩感情的流沙,最后只留下真金真心,兩人時差天南地北地聊天。
唐致逸坐在夏怡旁邊幫她迭衣服,手指勾了勾新買的內(nèi)衣,時不時地插嘴兩句。
聽到田童關(guān)心問夏怡的感情狀況,“你的男朋友還在吧?”,夏怡還未說話,唐致逸就率先八卦地問田童,“他們當(dāng)初誰追的誰?”
田童那天在宿舍上鋪床都快激動得跳起來,毫不留情地揭發(fā):“當(dāng)然是夏怡追的人家!以前她每個周末和人約會,要不是我每次給她打掩護,幫她化解危機,她早就被家長劈死了!”
并且說起這個田童就像有很多怨氣似地開始滔滔不絕,說戀愛中的人都是傻瓜,夏怡約會為了他早起梳妝打扮,在超市里拼命思考“他喜歡吃什么”,上晚自習(xí)夏怡聽靳凌以前的ipod,聽到悲傷的情歌把自己聽得流淚了,莫名其妙叫田童幫她用塔羅牌算一下,以后她和靳凌會分手嗎?太多這些有病浮夸浪漫又蠢氣得不得了的事情。
“喂喂喂!”夏怡根本攔不住田童泄洪似的嘴。
但又無奈于確實都是真實的,只是靳凌不也是嗎!過去周末和她分別的時候,也會前發(fā)松松碎碎地垂下來,抱著她,帶著怨氣說,明天又是周一,他也不想去學(xué)校,頓了一會兒又看著她,說,不過想下個周末去玩的話,那周一還是快點來吧。
夏怡解釋說,他們那種想要在一起的心情都是一樣的!警告田童,話別說太早!現(xiàn)在嘲笑她萬一哪天自己也干傻事,但田童說不可能,沒有人能擁有第二個冒傻氣的十七歲。
唐致逸狡黠的笑,但發(fā)表了自己的看法,問田童兩人怎么在一起的,夏怡說,是靳凌被她真誠的喜歡打動了,但她不信,畢竟唐致逸初中就來美國讀書了,雖然不了解國內(nèi)高中,聽說大家內(nèi)斂,純情點,但全世界的男人都很膚淺,給田童說,靳凌頂多是比別人眼光更長遠一點,知道天鵝之前都是丑小鴨的,肯定是早注意到夏怡了。
愛情這種東西都是,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田童那頭“嗯…”了一會,狂喊了幾句“臥槽”,夏怡在一旁半信半疑,整理她的行李,把靳凌買給她的臘腸狗也裝進行李箱,立刻湊過去問田童,“你臥槽什么?”
田童搖頭晃腦笑嘻嘻:“不告訴你!”,還叫唐致逸接電話,她悄悄告訴她,夏怡氣急敗壞說,“你們好討厭!居然當(dāng)著我的面孤立我,早知道不介紹你們認識了!”
但也忍不住豎起耳朵尖挨著手機偷聽,只能聽到什么自動販賣機,礦泉水。
唐致逸歪著頭,躲著夏怡,聽田童回憶說,夏怡,高一,第一年暗戀別人是周叁全校大掃除之后,在回教室的樓梯口撞到靳凌,左手提著一瓶礦泉水,右手拿著一個面包,擦肩而過的側(cè)臉,等回到教室過神,雖不知人的名字和年紀(jì),但已經(jīng)喜歡上了,四處打聽,最后興高采烈得知人沒有女朋友,這之后夏怡經(jīng)常干的事情就是站在靳凌身后的一側(cè),強勢地盯著他后背,等他買走廊里自動販賣機里的礦泉水。
見靳凌轉(zhuǎn)身平靜地掃了她一眼,捕捉到夏怡促狹又做作地錯開視線,欣賞走廊的小花壇,盡量讓自己眼里的驚喜不要那么明顯,踩著小碎步走上前,在人若有若無地注視下,也買同樣的東西,最后跳躍著回到教室。
不過話題到這,急劇拐彎,田童意味深長地說,但不知道從哪次開始,全校那么多自動販賣機,為什么靳凌就來她們教室外面那個來買!
唐致逸笑得咯咯叫,把電話還給夏怡,也揭發(fā)說:“她現(xiàn)在也差不多的,昨天才考完試,我問她等兩叁天,一起去滑雪,她一點都等不了,明天就要回去?!?/p>
夏怡氣咻咻撲過去捂唐致逸的嘴,對面那個捂不住,這個還捂不住嗎?“不準(zhǔn)說!”
唐致逸嚷嚷著:“我?guī)湍惆岩幌玛P(guān),看看你男朋友人好不好,要是個渣男,你這千里迢迢去送小身板,男的能吹一輩子!”
夏怡聽這個千里送,臉都氣成蒸汽波龍,紅透透,嗷嗷叫反駁:“我男朋友才不會呢!”
田童連問了好幾個:“千里送什么?”
隨后反應(yīng)過來,尖叫“啊啊啊夏怡!矜持一點!”,隔著如此遠的距離,叁個人也在電話里打鬧成一團,女孩們的歡笑,戲謔和怒斥,爆炸充滿在波士頓的公寓里,低垂之下是閃耀的街燈,商場前巨大圣誕樹裝飾得仿佛會發(fā)光的魔法樹,扮作圣誕老人的工作人員向路人分發(fā)的小禮物,金色燈光,jinglebells旋律。
第二天,夏怡在候機廳的時候,靳凌還給她打電話,因為第一學(xué)期課業(yè)壓力大,夏怡她們大一放假很晚,他想著她學(xué)校應(yīng)該還有繁雜的事,夏怡還說她還有朋友的滑雪邀約,暫且還顧不上回家,不一定回家過節(jié)。
靳凌想來接她的人沒準(zhǔn)也挺多,他還排不上號,問的都是:“寶貝,下個周末元旦的時候,你能回家嗎?”
夏怡緊張兮兮,自己的呼吸都有些急促和不順,人過十八,這個年紀(jì)總是暗中鼓動她,慫恿她,包括誘惑她決心正視自己的心意,不就是想見面嗎?她還沒有告訴國內(nèi)的任何人,自己偷偷買機票提前回來,糾結(jié)要不要告訴他,試探問:“你明天在學(xué)校要干嘛呀?”
靳凌漫不經(jīng)心說:“要去參加學(xué)校的元旦晚會?!保崞疬@個就很煩,每個學(xué)院要出叁個節(jié)目,他們飛控專業(yè)兩百號人,由于理工科女生少的可憐,大多都是沒什么特別才藝的宅男,特別不容易地找到了幾個會樂器的,湊了個不嚴(yán)謹(jǐn)?shù)臉逢牨硌荩栌捎谥敖o夏怡唱歌錄了段視頻,偶然被司越發(fā)現(xiàn),居然還有這才能,可以拿來一用,這陣子強行他拉去排練,湊數(shù)唱歌。
夏怡倒是按耐不住興奮問他,“你要去干嘛?”
靳凌咳嗽了兩聲,說:“我去唱歌?!?,又聽見夏怡輕輕“哇”了一聲,可愛得像小狗搖鈴鐺,嘟囔說:“切,我還以為你只唱給我聽呢…”,靳凌忍不住漾笑揚眉問:“那你想不想回來看?”
夏怡捂住聽筒,怕自己砰砰的心跳傳了過去,也漏了心里的小秘密,兩人膠著的呼吸聲里,一來一往,可誰都半天沒說話。
靳凌聽到她那頭吵吵鬧鬧問:“你在哪兒?”
夏怡輕聲說:“不告訴你,我去和同學(xué)看電影了,出門玩了,今天一整天都不要找我了,很忙哦,再見!”,掛掉電話,緊接著就拎著大行李,過海關(guān),坐上了二十小時的航班,離開了這座迎接圣誕被裝飾得甜膩的糖果城市,帶著甜蜜的笑容,像個糖果炸彈一樣精準(zhǔn)飛向目的地。
靳凌那頭話都還沒說完,只剩下電話忙音,再撥回去就不接了,她一人在家就是要哥哥陪,她要出去玩了,他就是什么隨地亂扔的多余東西嗎?窩火地“嘶”了一聲,但沒半分鐘夏怡又知情識趣地發(fā)了一段語音,是很輕的“?!保{(diào)到最大聲才聽清晰,是叁聲,一次比一次纏綿,進入他耳朵。
音樂排練教室里,司越放下手里的樂譜,把手里的粉筆頭扔向走神的靳凌,以前這人上課時也被砸過,但歪個頭就能躲開的,這次打得正著,司越?jīng)]想到當(dāng)文藝委員還能有這爽癮等著他,一副義正嚴(yán)辭嘴臉。
“你就不能結(jié)束了再打電話親親我我嗎?休息時間還要寶貝長寶貝短,煩不煩!”,靳凌現(xiàn)在打電話的狀態(tài),只要眉眼很低,笑得不甚分明,兌著很重的溫柔,整個人的輪廓都柔和著,像胸口懷著一個蓄勢待發(fā)的擁抱,那絕對是和夏怡黏黏糊糊,一副標(biāo)準(zhǔn)的戀人神態(tài)。
“你就不能趁這個時間好好練習(xí)一下我們的曲目嗎!”
靳凌怔了那么一會,有種被拆穿的尷尬,但這種“不寵著還能怎么辦”的好脾氣基本上都給夏怡了,其他人也很難再占到什么便宜,桌上的礦泉水喝盡,鼓著腮幫,空瓶扔去回敬司越:“你煩不煩,知道還打擾我們,那你分手了少煩我。”
教室里的人不多,靳凌打電話聲音也并不大,屬于有心聽才能聽見,但大家和兩人關(guān)系都挺好的,不拉偏架,見怪不怪兩人互懟,有人輕輕干咳,然后是發(fā)出不明顯笑聲。
司越一個側(cè)身就躲過這破礦泉水瓶子,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嘖嘖,我懶得和你講。”,緊接著一群人起哄爆笑,笑完繼續(xù)開始排練。
排練結(jié)束已是晚上,大家背著包和兩人打招呼說先走了,司越點了點下巴問:“去嗎?”,靳凌斜倚靠著椅背看手機時間,說:“不去,我先走了,我前幾天穿少了好像又有點感冒。”,年末幾日大降溫,萬一更嚴(yán)重了,靳凌第一個想到的不是“終于有正當(dāng)理由可以請假這表演了”,而是“萬一元旦夏怡回來,感冒還沒好,怎么放心親她,傳染給她了怎么辦。”
司越本來想拉靳凌去吃夜宵的,借口吃飯,實則分手了心煩,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像這兩個人一樣,快叁年如一日的黏糊膩歪和時刻熱戀,司越都覺得這異國是往這熱戀里多加兩把干柴,升溫用的,只是今晚人類的悲歡并不相通,對靳凌擺手說,“算了,你走吧走吧,有煙嗎?”
靳凌挑挑嘴角說,沒有,我有人管著不讓抽這些,把包里的小熊軟糖給了他,說這個嚼著廢腮幫子,嘴巴能歇著,夏怡買的。
司越不信,覺得他真不要臉,剛剛懟他一句,能記仇十句,去拉他包,翻有沒有煙,眼尖手快把盒新避孕套拿了出來,嗤之以鼻:“嘖嘖,還沒用掉呢?”
隨即真誠地發(fā)問:“還拿著呢?”,兩人關(guān)系好,但他們也從來不聊這些情侶間的隱私,只是今天司越就想嘴賤一下,“不燙手嗎?”緊接著笑得不行,扔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