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萊和周郁迦都選擇了原地返回,他們也互相問了彼此要不要在外面吃晚餐,一個說約了人,一個說暫時吃不下。
公交車停在離學校正門五十米遠的站臺,也就意味著他們還可以走一小段路。
而這一小段路,聞萊走得異常小心,她在一家奶茶店門口突然停下,周郁迦還以為她想買點飲品回教室喝,實際不是。
她拉著他避開人,靠近陌生人鎖在馬路邊的電瓶車,對著車頂?shù)溺R子照來照去,一會兒把散落于胸前的兩條馬尾辮撥到背后,一會兒擠眉弄眼的像是在練習如何微笑。
周郁迦默默地站在一旁,尋思著自己要不要也捯飭一下,畢竟等會約的人很重要,儀容儀表還是要注意注意的。
聞萊很快就緒,抿了抿嘴,朝他眨眼。
“我們走吧。”
一分鐘前,周郁迦或許不太理解女孩的行為,那么此刻,他明白過來了。
沂中對于門禁這塊,管理相當嚴格,可以說到達了變態(tài)的地步,為了更好的區(qū)分走讀生和住校生,學校特意給每位在校生定制了一張專屬校卡,那卡上寫了你的姓名,貼了你的照片,填了你的家庭住址。
你就說變態(tài)不變態(tài)吧。
混著人群出門倒是順利,進門就難了,這會六點鐘,只有個把學生在附近晃蕩,保安早早干完飯,頭也不暈了腰也不酸了,精神抖擻的,眼睛靈光得很,他們要是想沖點kpi,一抓一個準。
被精準逮捕的后果,三千字檢討書跑不了。
聞萊老早就把??⊕煸诓弊由狭耍苡翦?,什么都沒有。
雖然對方不以為意,一副抓到了就抓到了的模樣,可聞萊不行,她同情心和好人情結(jié)又泛濫了。
看著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視線無意識地落到對方眼尾處那顆淚痣上,聞萊深深覺得,還是有必要拯救一下的 。
倆保安一左一右,東倒西歪地站在保衛(wèi)室里,一面眉飛色舞地聊著天,一面有一眼沒一眼地檢查著,一看就知道今天斗志不高,懶得沖kpi。
趁他們面對面交流的時候,聞萊朝周郁迦使眼色,兩人默契地交換位置,她不緊不慢地向他挨近,試圖用嬌小的身體幫他擋住保安的一部分視線。
第一次當眾表演,聞萊又不是專業(yè)的演員,她努力讓自己的表情自然一點,溫柔一點,從容一點,盡管如此,她因心虛而亂飛的眼神卻騙不了人。
再反觀周郁迦,輕輕松松的姿態(tài),連和她交談,腰背都是挺直的,他比她高,每次看她都需要低頭,這次也不例外。
聞萊脖子上掛著的那張校卡被她戴得極其正,大方地顯示出有照片和名字的那面,擺明了要告訴大家
我是一名合格的走讀生,至于我身旁的這位,他只是忘帶??耍覀兪且换锏?,所以不要抓我倆。
周郁迦把自己腦補笑了,一路陪她演下來,老老實實地走進大門,以前他堂而皇之地進出,心情好還會同保安打聲招呼的,至于今天,既然她想保護自己,那就乖一點吧。
誰讓他演技比她好。
聞萊就尋思著,表演表演,就不能有演的痕跡,兩個人肩碰肩靠在一起,肯定是要有互動的,她開始在腦子里不斷搜刮話題,由于自己精神太緊繃了,時刻留意保安的動靜,他們已經(jīng)走進校門了她都沒發(fā)覺。
至于什么話題,那可太多了。
“你那件校服我明天還你?”
此話一出,周郁迦明顯放慢了速度,盡管內(nèi)心很欣喜,語氣依舊淡淡。
“明天什么時候。”
“你覺得吃完午飯怎么樣?”
整個上午她們都有課,課間休息哪里都是人,為了規(guī)避不必要的麻煩,午休那時段人相對較少也最合適。
“你覺得可以,我就可以?!敝苡翦日f。
“那到時候在你教室見?!?/p>
“好。”
腳步雙雙停在一棵梧桐樹下,聞萊的前面就是通往自己教室的樓梯,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又緩緩呼出,這是她如臨大敵之后,調(diào)整狀態(tài)的本能反應。
周郁迦非常配合地展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說,“快走吧,還有兩分鐘打鈴。”
那是得走了,聞萊一刻不停地上了樓梯,周郁迦則轉(zhuǎn)身去了行政樓。
站的高看得遠,不知爬到了第幾層,熟悉的鈴聲準點敲響,下一秒又停止,放佛在進行某種神秘的儀式,聞萊若有所感地回頭望。
目光所及之處,周郁迦敲開了那扇門。
全校的人都知道那扇門里坐著誰。
所以,他約的人是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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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點,晚自習結(jié)束,寢室卻久久不見周郁迦人影,折迭桌上的夜宵飄著熱氣,方瑞捏住筷子,虎視眈眈地盯著一盤肉,說:
“別等了吧?!彼戳搜蹠r間,“已經(jīng)十點了,他們還不回來,應該是有事情。”
陸以澤戳著碗里的米飯,“再等等?!?/p>
具體等到什么時候勒,他都看餓了,一桌子的菜,可香。
許是上天偷聽到他的虔誠禱告,沒一會就把周郁迦送到他眼前。
“你終于回來了,快去洗手,我們晚上吃夜宵!”
他在方瑞急不可耐地催促下,慢悠悠地洗了個手,抽了兩張紙擦拭水跡,坐下時,方瑞瞬間狼吞虎咽起來。
餓成這樣?
陸以澤貼心地奉上一只瓷碗和一雙筷子。
周郁迦看著一桌子的食物,心里數(shù)了數(shù),三菜一湯,標準的家常菜。
“這些都是陸以澤家司機送來的,還熱乎著,你快吃?!狈饺鸾乐耍瑳_他樂呵呵地笑。
“你家還有司機?”這話聽著感覺是在瞧不起人,周郁迦也覺得自己有些冒昧了,但又不能撤銷。
“我們以澤可是名副其實的大少爺呢,家里住別墅的?!?/p>
大米飯都堵不住方瑞的嘴。
陸以澤恨鐵不成鋼,都說了要低調(diào)要低調(diào),現(xiàn)在可好,全寢室的人都知道,他家有點小錢了。
周郁迦了然,夾了一根青菜到自己碗里,隨口接話,“你家住哪?”
“靜水灣汀。”陸以澤誠實道。
“沒聽過?!敝苡翦仁蔷└廴?,沂南這地,他真的不太了解。
……
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中途,周郁迦看向戴著藍牙耳機的方瑞,還不到十一點,對方不應該出現(xiàn)在寢室的,他沒忍住,問出了聲,
“你今天晚上怎么沒陪女朋友散步?”
說是散步,其實就是繞著學校亂轉(zhuǎn)。
他們四個只有方瑞成功脫單,至從他戀愛后,一空閑,不是在陪女朋友,就是在去見女朋友的路上,有時候睡前還要煲一個多小時的電話粥,天天抱著智能機笑得像個傻子。
還有林許成,他更夸張了,每天抱著課本埋頭苦讀,至今仍在某間教室里勤奮學習。
這樣一對比,周郁迦和陸以澤兩人,挺無所事事的。
“害,她今天生病了,請假回家了?!币惶岬脚笥焉?,方瑞一副傷心欲絕的可憐樣,抱怨道,“醫(yī)務室毒氣太重了,她就在那坐了一下下,我接她出門的時候人還好好的,吃完午飯她就說頭暈?!?/p>
周郁迦沒怎么聽懂,什么叫坐了一下下,人就生病了?
陸以澤瞬間懂了,沒病去什么醫(yī)務室,怕不是腦子有病,這話肯定是不能當面說的,只能心想。
接下來,他們變成了四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第四個人在方瑞的耳機里,女朋友的電話,最遲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