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婉喜歡李序航。

這是高中時她親口對何沅沅承認的。游婉上了國中以后追求者眾多，何沅沅親眼看到游婉他們班的窗戶人擠得滿滿，都是去看美女的，當那些人發(fā)現(xiàn)她認識游婉，還請她幫忙遞信。

何沅沅涼涼回應：“我又不認識你，你自己去?。俊?/p>

男同學不敢得罪她，懇托：“她不會收?！?/p>

“那你就洗洗早點睡吧！”何沅沅彎了彎眼睛，笑得惡劣。

游婉一直沒談戀愛，她高中上的是夜校，半工半讀自己賺學費。

何沅沅以為是她忙得沒時間交男朋友，直到他們上次同學會散會時，游婉說：“李序航考上臺中一中，他仍然很厲害，聽說他在國中一直是年級第一?！?/p>

“他跟我們一直是兩個世界的人?！焙毋溷洳患偎妓鞲胶?。

游婉忽然哭了，何沅沅嚇一跳，在人煙稀少的人行道輕拍她背安慰，不敢多說話。

“沅沅你去過李序航家嗎？”游婉悶聲問。何沅沅答沒有，只在社區(qū)玩。游婉接著說：“我去過?！?/p>

何沅沅第一次聽說，詫異問：“哪時候？”

“國小?！庇瓮衲ǜ裳蹨I，回憶：“他家很大，一層樓只有兩戶，客廳大概……”她比著第三根燈柱，“從這邊到那邊寬，還擺了一架很大的演奏鋼琴。”

臥草李同學家境這么優(yōu)渥？何沅沅喃喃自語：“鋼琴…他會彈??？”

游婉回答：“不清楚，他會拉小提琴，我去玩的時候，他有演奏給我聽，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但很好聽。”她默了好一會，才問：“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算有吧。”何沅沅亂答一通，她感覺游婉要跟她講一個她懷疑很久的秘密。

“我也有?！?/p>

“李序航？”

游婉點頭。

“可是你沒有告訴他？”

“以前不敢說，現(xiàn)在更不敢說?！?/p>

游婉靜靜掉淚的樣子太讓人心碎了，何沅沅忍不住脫口：“可我覺得李序航喜歡你?。　彼郎惤瓮?，把自己觀察心得全說出來：“你之前跟我說李序航風趣溫和，我當時在心里吐槽，你要不是對李序航有誤解，就是對風趣溫和的定義有誤解。那個啞巴兼死人臉李序航欸？”

她措辭太激烈，游婉忽然破涕為笑，何沅沅心下一松，繼續(xù)說：“他平常很兇，的確對你態(tài)度特別溫和，風趣我就更不清楚，但嘴賤是肯定的。既然他只對你好，怎么不是喜歡你？”

“他說過喜歡我?！?/p>

何沅沅：？？?。。?/p>

“何時說的？”何沅沅心里激動，她嗑到真的了??！

“小學畢業(yè)前?！?/p>

啞巴死人臉…啊不，李同學看不出來會敢告白，而且是小學時期？這性格早熟的……何沅沅壓下胡思亂想，再問：“然后咧？”

游婉說沒有然后了，她當時只回應謝謝二字。何沅沅手指插進頭發(fā)，邊抓頭皮邊扼腕的喊：“你干嘛不講？”

“如果他是你，或者他跟我們住同一個村子、或不住那個社區(qū)，我會告訴他我喜歡他?！庇瓮窈鴾I說。

何沅沅更聽不明白，下一刻游婉解惑了：“沅沅，我阿姨她嫁了一個很有錢的人，他們是自由戀愛結婚，可是她婚后過的不好，因為她跟我姨丈差距太大了。戀愛時什么都可以不計較，但是落實到生活里，他們家庭之間的懸殊永遠在那里。”

她邊說邊掉眼淚：“教育程度不同、眼界不同、甚至因為職業(yè)收入，他們對金錢的觀念也不一樣。我姨丈以前很愛她，可是現(xiàn)在瞧不起她、處處嫌棄她，我阿姨是很好的人，他怎么可以這樣殘忍對待她！”

何沅沅連忙抱住情緒激動的游婉，一遍遍順她的發(fā)安撫她。只有16歲的她們因為環(huán)境相似，早早就懂生活艱辛，可今晚何沅沅頭一回接觸這類家庭環(huán)境與婚戀觀纏在一起的毛線球。她追不上比她早熟憂郁的游婉，不知怎么安慰。

“婉婉，李序航又不是你姨丈?！焙毋溷漭p聲說，用袖子擦她漂亮的臉蛋，“人跟人是不一樣的，李序航不該背你姨丈的十字架，這樣對他不公平。他喜歡你，你至少試著跟他走看看，又不是今天交往明天結婚？你們才幾歲，很多事可以慢慢溝通，等你們覺得可以了再談下一步?！?/p>

游婉怔怔看她，好一會才說：“他說喜歡我，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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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歲的何沅沅邊吃零食邊溫書，卡滋卡滋的正歡，忽然聽其中一個室友問：“沅沅你認識一個叫李序航的人嗎？”

何沅沅噴了，東西卡進鼻腔里，她顧不上弄出來，沖到室友電腦前，就看室友指著個人網(wǎng)站的留言，說：“他問我是不是你朋友，想要你的聯(lián)絡方式?！?/p>

恐怕不是要她的聯(lián)絡方式吧？何沅沅很激動：“給他?！?/p>

何沅沅坐回書桌與李序航通訊，李同學人在法國，還傳了幾張照片過來，一堆外國人里只有他一個亞裔。她耐著性子一一回答他各種問題，終于等到他問游婉。

這就對了嘛！何沅沅立刻把準備多時的聯(lián)絡方式貼給他。李序航倒不是個猴急的，還跟她客客氣氣多聊幾句，才說下次再聊，結束對話框。

何沅沅之后就忘記這回事了，直到同學會再次見到游婉。她笑著打聽：“那你們有沒有約出去走走？”

游婉點頭，神色還是很平淡，顯得何沅沅還比較激動。游婉回憶：“他很久沒回來，我?guī)讲诲e的餐廳，又去看電影，之后還遇到我朋友們，大家一起去了KTV?！?/p>

何沅沅邊嗯邊點頭，聽到后來嗯嗯嗯？？！她好像不太能把李同學跟KTV聯(lián)想在一起，好笑的問：“他唱歌好聽嗎？”

游婉也跟著笑：“他不肯唱，臉色很不好看，坐一會就要走了，我跟朋友說下回見，打算和他一起離開，他卻回頭說他自己回去沒問題，讓我跟朋友接著玩?！?/p>

何沅沅：“……”

這好像不太對?。柯犉饋砗芟癫桓吲d，想不到啞巴這么多年過去，不高興還是習慣用死人臉表達？她想喝飲料緩緩，杯子早讓她喝空了，這間店很小氣，一人只招待一杯。

游婉看她抿空杯子，笑著說：“我還沒喝，要不要分你？”

何沅沅說要，游婉倒了半杯給她。她吞下飲料，忽然懂了：“婉婉，他會不會是因為你跟朋友互動，覺得自己受到冷落，在鬧脾氣??？”林敏薰也是這樣，她有經(jīng)驗，哄哄就好。

游婉蹙眉笑答：“應該不是。因為后來我又找他幾次，他都不肯再出來，之后他又飛國外了，要上飛機前才講，似乎不想我去送他?！?/p>

何沅沅很害怕。這態(tài)度不是鬧脾氣，連約都約不出來……她當年拒絕一個男生時也是采取這種避不見面的方式，李序航在想什么？

“…你們后來還有聯(lián)系嗎？”

“我覺得沒必要?！庇瓮翊蠓叫χf。

“不可惜嗎？好不容易連絡上?！?/p>

“沅沅，我以前喜歡他，可是這次見面，只把他當老同學看了。他跟我印象中的李序航已經(jīng)很不一樣，可能在他看來，我也變了很多。當然見面前我是很期待的，可是真正相處卻有莫名的不協(xié)調感，我知道他是李序航，可他又不是那個李序航?！?/p>

啊繞得她何沅沅頭暈。但是游婉看起來并不傷感，她總算略略放下心。

游婉忽然喔一聲，從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遞過來：“沅沅，這是我說的那位女律師，她人很好，周三比較有空，你跟她說是我介紹的，她可以幫你免費咨詢，要是遇到騷擾，把情況告訴她，她會教你搜證?！?/p>

“可是我要提辭職了耶？”

“也可以先留著，有備無患?！庇瓮癜衙胚M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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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會過后幾日，何沅沅收到李序航發(fā)來的訊息。

她很想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問李同學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可以。游婉什么都沒跟他說，她只好裝不知道，問他怎不來同學會。

“我在國外?！?/p>

“那下次同學會你李大山人會想出關參加嗎？會的話我提前通知你。”

“我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p>

“譬如KTV？”

“游婉她好嗎？”

“這你要問她，我又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