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沅沅遇過最優(yōu)雅的男孩,是小學(xué)五年級時坐她隔壁的李序航。但當(dāng)時的何沅沅太活潑,她完全沒往這兩字去想李同學(xué),反而覺得他比她更秀氣、更像女生。
好比下課活動,何沅沅一律是往大操場沖的,只有傾盆大雨才能暫時關(guān)住她;李序航就太猛了,當(dāng)何沅沅跑得滿身汗坐回位子并咕咚咕咚大口灌水,李序航永遠是整潔清爽的垂眸閱讀或畫畫。李同學(xué)這副恬靜專注模樣,像極了跟她要好的一個女生,游婉。
游婉非常漂亮,何沅沅跟她從小住在同個村子,門對門,游婉是他們村的小小村花。元宵節(jié)時孩子們提著燈籠、手拉手連成一串在村里探險,每次小男孩們都會爭搶跟游婉手拉手的機會??上祟愔挥袃芍皇郑?、六個小男孩最后只能每走一段換位置,才可以輪流都跟游婉牽上手。何沅沅也很想跟游婉拉手的,但那些男孩搶太兇,她只好隨遇而安站著等他們。
這樣長大的游婉,非常難得沒有被這世界的優(yōu)待寵壞,溫和并體貼對待著周圍的人。小學(xué)五年級時,何沅沅終于跟游婉分在同一班了,雖然座位挺遠,她還是很興奮。
還沒遇到潘文意的何沅沅尚未進化,整日橫沖直撞、心直口快。
“李序航你這本書我看過,那主角后來死掉了,但是他養(yǎng)女跟養(yǎng)女婿有回來陪在他身邊。”上課鐘響,何沅沅邊擦汗邊笑著爆雷結(jié)局。
李序航過了好幾秒都沒反應(yīng),何沅沅不免覺得奇怪,也沒問人家方不方便借她翻一下,徑自將書從李同學(xué)手中抽走,自言自語:“是這本沒錯?。俊彼噶酥负竺姘嗉壊貢鴧^(qū),繼續(xù)白目地說:“我看的是班書孤星淚,聽說它還有另一個名字叫悲慘世界,就是你這本的書名,欸奇怪你這本比我們班書厚很多???里面好像也不太一樣,好多字密密麻麻的,但人名發(fā)音很像……”
“何沅沅,書還我?!?/p>
李序航看起來很不高興,何沅沅趕快還給他,慶幸剛剛手指有卡住書頁,沒把人家的進度搞亂。李同學(xué)拿回書,又看了一會,有些粗魯?shù)匕褧炄M書頁,重重闔上那本厚重的書,放回抽屜。
“你不看了啊?”
李序航木然坐著,像老僧入定,何沅沅以為他沒聽到這句話,正想建議他要是這本太多字,他可以去看那本孤星淚,劇情差不多,字可少太多了半天就能看完,她開口:“不然……”
“不看了,結(jié)局都提前知道,再看也沒意思。”李序航咬牙切齒。
何沅沅嚇?biāo)懒?,手足無措閉嘴。
幾年后何沅沅在網(wǎng)絡(luò)上驚見于電影評價區(qū)劇透的樓主,下方收獲一整排留言:”劇透死全家!”
她感覺這句也是隔著時空在罵她,發(fā)現(xiàn)當(dāng)時年僅11歲的李同學(xué)涵養(yǎng)真好。
李序航剛坐她旁邊時,幾乎不搭理何沅沅。直到某次李序航忘記帶音樂課本,何沅沅主動把課本推過去跟他一起看,他才開始和何沅沅說話。何沅沅拿著直笛吹了幾下,衷心建議李同學(xué):“忘記帶課本可以跟別班認識的同學(xué)借?!?/p>
“不要,很丟臉。”李序航回答。
“不然你可以跟我說,我去找朋友借,你可以看我的,我不覺得丟臉。”
李序航很久沒說話,何沅沅拿起笛子又要吹時,他說:“我不會再忘記帶課本?!?/p>
李序航跟游婉都非常擅畫畫,何沅沅總向游婉借她的畫冊過來翻,有次讓李序航看到,他很驚訝:“這你畫的?”何沅沅告訴他是游婉,李序航問她能不能一起看,何沅沅同他看了幾頁,但他看很慢,何沅沅干脆把畫冊推給他,大方說先讓他看。
誰知李序航幾乎看了整整一天。
幾日后何沅沅抓著彩色筆,簡單粗暴的往紙上涂抹,務(wù)求每個線框里畫好畫滿。她正畫得開心歡暢,李同學(xué)在她旁邊驚喊:“你做什么?!”
何沅沅一抬頭,正對上他痛心憤怒的眼神,嚇了一跳,結(jié)結(jié)巴巴:“著色畫?。俊?/p>
李序航看起來比上回何沅沅透露結(jié)局時更生氣,沉聲問:“你把游婉的畫搞成這樣?”
何沅沅低頭看那些色彩斑斕的色塊,楞楞答他:“我有問她,這是我跟她借來影印著色的,她說可以?!?/p>
李序航臉色瞬間緩和下來,可是耳朵非常紅,喔了一聲沒再講話。何沅沅繼續(xù)畫,換了好幾個顏色以后,李序航叫她名字,非常禮貌的問:“你能不能幫我問看看游婉,我也想影印她的畫?!?/p>
“你也想著色啊?”何沅沅頭也沒抬。李序航含糊嗯了一聲,何沅沅笑他:“你自己也能畫,還要別人的著色?”
這次李序航?jīng)]回答。何沅沅順手私下畫空白的一角,當(dāng)著李同學(xué)心痛的眼神,寫了一張紙條傳給游婉。過一會游婉把畫冊傳過來,卻不像平常那樣轉(zhuǎn)頭跟何沅沅打個招呼,何沅沅發(fā)現(xiàn)背對他們的游婉耳朵也紅紅的。
* ?。 。?/p>
小學(xué)五年級的小女生開始有喜歡的小男生,她們女孩子下課時聚在校園角落偷偷討論,每個人輪流說出有好感的對象,何沅沅發(fā)現(xiàn)女孩們說的幾乎都是坐在她們附近的左鄰右舍,只有兩個說的是別班同學(xué)。
輪到何沅沅時,她語出驚人:“我喜歡鐘晉彬。”
“誰???!”女生們炸開了鍋。
何沅沅莫名其妙,想了會才補充:“啊是鐘晉彬老師,我忘了加老師兩個字。”
“你不可以喜歡班導(dǎo)。”
“鐘老師結(jié)婚了而且你年紀這么小,他可以做你爸爸欸!”
何沅沅不明白,不是說喜歡的類型也可以嗎?她還喜歡她舅舅這種類型的咧,但這些女孩不認識她舅舅,所以她才說了個跟她舅舅很相似的鐘晉彬老師。一樣的幽默風(fēng)趣而且親切溫和。
某次放學(xué)何沅沅下了公車,跟妹妹背著沉重書包一路苦行回家,正中午太陽曬的她倆汗如雨下,何沅沅突發(fā)奇想,卸下書包往前扔,她手勢奇佳,書包落地還能往前翻滾幾圈才停住。她讓妹妹把書包給她,照樣拋出去,這回滾更遠,妹妹跟她一起大笑,踩著輕盈步伐往前沖,撿起書包再丟,省力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