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趁著夜色離開了刑部大牢。
……
殷僖之事被查了沒幾日,殷修賢在中運作了一番,將那女子名聲抹黑,可沒想到江言卿在大殿上竟說的是殷僖賣官給溪平侯之孫之事,一直波瀾不驚的殷修賢猛的擡起頭,驚愕的看向江言卿。
朝堂上風云變色,江言卿站在大殿中間,溪平侯之孫的證詞被他念出來的那一刻,吏部侍郎撲通跪在地上,冷汗淋漓。
六部中坐在吏部尚書之位的是殷修賢,但殷修賢年歲大了,越來越力不從心,今年才將吏部的權(quán)利交給了聞玉書管,吏部侍郎自然不服氣,暗中和聞玉書斗,想要取代他,碰巧前幾天首輔的子侄來找他想給朋友安排一個一個小官的職位,他為了討好對方,便欣然同意,誰想到最后竟害了自己,吏部侍郎咬了咬牙磕頭說不關(guān)首輔的事,是他自己自作主張,可這話說的他自己怕是都不信了。
今日朝堂上幾個殷黨的官員接連被貶,抓進大牢,進了江言卿的地方,不吐出些什么是不可能的,可一旦吐出什么,等待他們的怕是只有一死了,殷修賢也因賣官鬻爵被小皇帝斥責。
殷修賢面色微沈,他把握朝野這么多年,竟被個稚兒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斥責,面上便不太好看了,不等小皇帝說完,他便跪在地上,說自己年紀大了,懇求陛下恩準他告老還鄉(xiāng),他這么一說,幾個殷黨的官員立馬出來求情。
“陛下,萬萬不可,殷閣老為國家鞠躬盡瘁數(shù)十載,乃朝中柱石,還請陛下從輕發(fā)落?!?/p>
“林大人所言甚是,請陛下三思?。 ?/p>
“請陛下三思!”
皇極殿的金磚上跪著幾個官員,其中一位便是歷經(jīng)兩朝帝王的老臣殷修賢,聞玉書神色平靜地垂下眸,心想殷修賢在朝為官多年,根基頗深,一些小事奈何不了他,他擡眸看了一眼小皇帝。
年僅十歲的小皇帝沒有他們這么好的定力,臉色白了紅紅了白,最后念在殷修賢這些年對朝廷有功的份上,只罰了俸祿,便宣退朝了。
跪在地上的殷修賢慢慢直起身,看著那空蕩蕩的龍椅,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
雖然小皇帝寬恕了他,但殷黨一派可謂損失慘重。
聞玉書走到他身邊,站了一會兒,便聽見殷修賢蒼老的聲音,幽幽的說。
“鳥兒長大了,翅膀也硬了。修瑾有什么不滿意之處,怎么不和父親說呢,有什么事你我父子不能商量的?!?/p>
內(nèi)閣的一切都瞞不過殷修賢,但聞玉書前段時間跟戚韻二人斗的太激烈,官員考核升升降降,他一開始還心懷警惕,后來就沒怎么在意了,更沒發(fā)現(xiàn)吏部侍郎安插了一個小官的這種小事,而且發(fā)生此事的時候,恰巧是在聞玉書生病那段日子,吏部的事暫時交給了吏部侍郎,就連聯(lián)姻讓殷僖多留了幾日,怕是也是這人的計謀罷了。
聞玉書蹙著眉,一副詫異的模樣:“義父這是哪里的話?”
他暗中動了這么多手腳,害得殷黨一派損失慘重,殷修賢若是還沒察覺那就白在內(nèi)閣呆這么多年了,老者偏過頭,一雙精明的眸深深地看向榮辱不驚的男人,不緊不慢道:
“論玩弄權(quán)勢之道,修瑾當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了,瞧瞧,都敢用在義父身上了?!?/p>
聞玉書似乎不知該怎么辯解,溫和的眉眼滿是無奈之意,低聲:“義父怕是冤枉學生了?!?/p>
他怎么都不承認,無辜極了也無奈極了,殷修賢冷冷一笑,什么也沒說,便拂袖離去,殷黨一派的官員十分尷尬,跟著殷修賢走了幾個,禮部尚書猶猶豫豫,到底是念著當初那碗醒酒湯,路過他身邊時停下,低聲勸了一句:
“元輔心情不好,聞大人放寬心,別往心里去。”
聞玉書一身溫文爾雅的氣派,笑了笑:“我知道,多謝王大人。”
禮部尚書對他拱手行了一禮,跟著眾人離開皇極殿,工部侍郎卻沒有,憤憤不平的壓低聲音:
“那吏部侍郎和殷僖賣官,與大人有何干系?遷怒也不是這么遷怒的,大人為元輔操勞這么多事,還讓人猜忌,下官都替大人冤枉。”
聞玉書好脾氣地一笑:“好了,義父年紀大了,有些固執(zhí),等他回頭好好想一想便明白了?!?/p>
工部侍郎心里還是堵了一口氣,可不是年紀大了么,上次他們被戚韻和江言卿那廝灌醉了酒,第二日元輔便上門好好盤問了一番,聞大人好歹還給他們送了醒酒湯,元輔眸中卻只有數(shù)不盡的猜忌。
他被聞玉書打發(fā)走了以后,聞玉書也獨自往外走,下了一節(jié)一節(jié)的臺階,看見戚韻和江言卿正等著他,他面不改色的路過二人,便聽見江言卿悠閑地聲音傳來。
“不知聞大人可還滿意?”
聞玉書停頓了下來,回頭看他,笑道:“滿意什么?”
江言卿鳳眸一彎地瞧著他,薄紅的唇勾起笑,音色慵懶,緩緩道:“自然是乖乖按照聞大人的部署,一步一步往下走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