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醉仙樓買糕點的侍衛(wèi)回來了,將食盒放在桌子上,聞玉書沒空搭理他們,給聞思瑩拿出點心
聞思瑩從他身后出來,捧著糕點咬了一口,越吃表情越郁悶,一塊剛啃完就不吃了。
聞玉書皺了皺眉:“怎么不吃了?身體不舒服?”
聞思瑩小臉兒有些糾結,不知道該怎么和爹爹說,就搖了搖頭,侍衛(wèi)想起了什么:
“屬下聽說醉仙樓做點心的廚子不知道被那家缺德的給請走了,以后只給他家做點心,是不是新廚子做的,不合小小姐胃口?”
缺德的江言卿咳嗽一聲,打斷了這對主仆,見他們看過來,說:“……我請走的?!?/p>
侍衛(wèi)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后尷尬的看了看江大人,趕緊收拾好點心盒子退了下去。
聞玉書瞥了江言卿一眼。
江言卿一臉無辜:“言卿昨日還帶來了,可惜撒了一地,等下回去,再叫廚房給瑩姐兒做?!?/p>
他彎著鳳眸,悠閑道:“畢竟我還想當瑩姐兒的繼母呢。”
戚韻冷笑:“沒出息?!?/p>
江言卿翻了個白眼。
“戚二,你最好一直有出息?!?/p>
他們東扯西扯地聊了一會兒,雖然聞玉書只要一說話便夾槍帶棒,綿里藏針,但起碼不像前幾日要放箭將他們射成篩子了。
“聞大人的傷可好了?給你的藥抹了么?”戚韻問。
聞玉書笑意微淡,沒說話,端茶喝了一口。
這是他第三次端茶送客,戚韻和江言卿全當沒看見,坐在太師椅上沒動。
這時,歷中面容嚴肅地進了書房,低頭在聞玉書耳邊說了幾句話。
聞玉書面色不改,溫和的說“知道了”,又看向這二人,端著茶杯放在一旁的矮桌上,輕聲:“聞某今日還有要事,恕不奉陪了。”
戚韻和江言卿對視一眼,只得起身,聞玉書下了軟榻,送他二人走到門口。
大將軍今日被他氣得不輕,英俊的模樣看起來冷硬,顧及著屋里的孩子,壓低聲音:
“我那藥外面想買都買不到,你若上了,不可能這么久還沒好全,聞修瑾,我的一片心意喂了狗么?今日若不是你女兒還在,小侯爺扒了你的褲子,也要看看聞大人有沒有把我的話當耳邊風?!?/p>
聞玉書處變不驚地垂著眸,聽著男人咬著牙的話,笑了笑:“還多謝小侯爺體恤了?”
戚韻臭著臉,你聞修瑾能多謝我?明日上朝不給我使絆子我就謝天謝地了,冷哼:
“記得上藥?!?/p>
二人出去的時候,正好碰到穿著一身灰色直裰的老者,帶著侍衛(wèi)往這邊來,他氣質儒雅隨和,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意思,身后跟著的那兩個侍衛(wèi)氣息內斂,一看便是武功高強的練家子,路過他們時,老者停下腳步,驚訝。
“倒是沒想到在修瑾這碰見了言卿和戚將軍。”
江言卿笑了笑,沖他拱手:元輔也來看望聞大人?我和戚二聽說聞大人病了,特來探望,”他回身對聞玉書彎了彎鳳眸:“聞大人,不必再送了,等下我叫廚房給您送些糕點。”
聞玉書似是無奈地看了一眼殷修賢。
老者八風不動,安撫地看向他。
等這二人一起離開,聞玉書帶著殷修賢去了書房,親自給他倒了杯茶。
殷修賢品了一口茶水,精明的眸打量了他一圈,笑:“怎么突然病的這么重,幾日沒來上朝?”
“下人疏忽,忘關了窗,吹了一夜冷風,早上醒來便起下不去床了,修養(yǎng)了幾日才見好?!甭動駮畔虏鑹?,有些無奈。
殷修賢搖了搖頭:“你脾氣太好,府中的人也散漫?!?/p>
他放下茶杯,隨口一問似的:“那戚韻和江言卿怎么想著來見你了?”
聞玉書眉眼溫和,苦笑:“大將軍和江大人遞了好幾日拜貼,學生都稱病叫門房推脫了,結果今日二人竟直接強闖了進來,與我閑聊了半晌,義父來了,他們才離開。”
殷修賢聽著便笑了一下,打趣道:“難為你了,這二人不好相與吧?”
聞玉書嘆了口氣。
殷修賢哈哈大笑:“修瑾放心,義父我還沒老糊涂,分得清這二人是在挑撥離間?!?/p>
若是那江言卿一開始便撇清關系,唇齒相機,他才要懷疑。
他們在書房聊了許久,殷修賢起身告辭,聞玉書想親自送他,卻被他擡起手制止:
“不用,你好好休息?!?/p>
說著便帶侍衛(wèi)離山,與。冫,夕”開了。
走到一半,碰見一個模樣柔美,穿著白色湘裙的女子,帶著個丫鬟從另一條小路往書房去,殷修賢淡淡地收回目光,和旁邊的侍衛(wèi)說。
“這便是修瑾的親妹妹?”
侍衛(wèi)低聲說了句“是”。
他看了一眼四周,又壓低聲音道:“大人,聞閣老并未說謊,今日的確是戚將軍和江大人硬闖的聞府,我們?yōu)楹我拍桥拥脑???/p>
殷修賢邁開步子,繼續(xù)往前走,侍衛(wèi)見狀跟了上去,只聽老者不咸不淡道:
“不過是個送上門來的棋子罷了,讓她攛掇聞修瑾娶妻,也只是想讓聞修瑾在我這條船里染的黑一點,我那位好義子啊……,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p>
他們走出了聞府,侍衛(wèi)恭敬地扶著殷修賢上了軟轎,殷修賢一只手掀開轎簾,擡眸看了一眼陽光下古樸大氣的“聞府”二字,微微瞇眼。
……
書房里,聞玉書聽見聞妙顏猶猶豫豫的話不禁驚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忍不住笑了:
“怎么今日都對我的親事感興趣了?”
聞妙顏不明白他的意思,一楞:“什么?”
“無事,”聞玉書卻不打算和她多說,笑了笑:“我并無續(xù)弦的打算,你也還尚未出閣,莫要在提起此事了。”
聞妙顏捏了捏帕子,柔柔弱弱道:“兄長就算不為了自己考慮,也要為瑩姐兒考慮考慮,沒有主母教導,終究是不行的?!?/p>
聽見聞思瑩,那人才思索了起來,聞妙顏連忙乘勝追擊。
“我自然知曉兄長文采出眾,能親自教導瑩姐兒讀書習字,可后宅這些彎彎繞繞,賬本,宴請,送禮,說出來也不怕兄長笑話,都是有大學問的,瑩姐兒將來到了夫家,也總要把持中饋,做當家主母的,這些兄長可沒辦法教給她,我也不成?!?/p>
聞玉書面無表情的端起了茶杯,喝了口茶,聞妙顏緊緊捏著帕子,艱難維持著為他著想的表情,許久,才聽聞玉書嘆了口氣:
“容我想一想?!?/p>
聞妙顏捏著帕子的手放松,心中一喜,她后背全是冷汗,不敢多留,福身退下了。
聞玉書沒動,仍然坐在書房的太師椅上,摸著一顆顆佛珠,閉目眼神。
門吱嘎一聲被推開,歷中從外面走了過來,站在聞玉書面前,低聲和他說:
“大人,二小姐前日去后花園走了走,覺得冷,讓丫鬟回去拿斗篷,趁著沒人把一張紙條壓在了花盆下,沒多久,在府中干了五六年的老花匠便把紙條拿走了?!?/p>
聞府防備森嚴,各府有心安插進來人手監(jiān)視聞玉書,卻連進來的機會都沒有,也正是這份艱難,才讓聞玉書故意放進來的幾家覺得自己的人偽裝的天衣無縫,沉淀了幾年,立了根,開始給自己的主子傳遞去聞玉書想讓他們給對方看的,聽的,這些人都不知情,被他一人玩弄于鼓掌。
男人淡定地睜開了眸,停下摸撚著紫檀佛珠的動作,輕笑著道:
“我這位義父,管的太多了?!?/p>
歷中啞巴似的閉著嘴,他家大人看上去溫溫和和,像個讀書人,說出的話也帶著笑,卻莫名讓人不寒而栗,起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