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說這番話的時候,笑意斂去了不少,看得出對于孟潯的做法感到非常的不快。
我明白了。
那個由頭就是我,麗妃如果企圖殺害比她高二品的宮妃,孟潯就有理由發(fā)火了,從麗妃母家在后宮的勢力開始拔,連帶著一鍋端了。
這還真是層層套路啊,我最初以為孟潯喜怒無常因為我一句話就動了殺心,結(jié)果不是,他那天在朝陽宮的動作只是做給身邊麗妃的人看的,給了蠢蠢欲動的麗妃一個動手的勇氣。
后來我明知云巧的殷勤是陷阱也依然以身犯險,就是想知道孟潯到底葫蘆里賣著什么藥,結(jié)果去御花園撞見麗妃一行人,我還以為孟潯是希望借麗妃的手把我弄死。
到現(xiàn)在看來,孟潯的目標(biāo)一開始就不是我,而是麗妃,我只是一個魚餌罷了。
如果再往深里想,當(dāng)時珍嬪的順利入宮和一時盛寵,怕不會也是為了麻痹他們,好讓麗妃以為自家勢力依然可以一手遮天,從而放松下來吧。
“小侄女,你現(xiàn)在不要想太多?!币恢庇^察著我的神情,叔叔知道我心里已經(jīng)開始了一系列的推測,柔聲打斷道:“你這次病得這么嚴(yán)重,雖然有外部受涼風(fēng)寒的因素,可那也只是誘因,主要還是心火過盛難下,切忌思慮過重?!?/p>
思慮過重……這玩意我也控制不來啊。
嘆了口氣,雖然心里是這么想,不過嘴上還是改成了一句:“我知道了叔叔。”
“嗯,你現(xiàn)在病還沒好,可以再睡一會兒,醒來之后先喝粥再服藥,明日我還會過來,知道了嗎?”
不說還好,一說我還真有點又困起來了。
可是……叔叔這是要走了嗎?
大腦里很清楚的知道叔叔現(xiàn)在是不可能在鴻棠宮逗留太久的,可是人在病中興許會比平日里脆弱些,就是潛意識地不希望叔叔離開。
畢竟在這個雕梁畫棟的囚籠中,我實在是太沒有安全感了。
就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叔叔的手指從我的指縫間穿過,以一種十分曖昧的姿勢握住了我的手。
“你睡吧,我不走?!?/p>
大腦因為叔叔的話而緊繃起來的弦又因為叔叔的話而放松了下來,我閉上眼,迅速地陷入沉睡。
這一覺睡得很舒服,是近幾日來最舒服的一覺,不冷不熱,就連一個夢也沒有做,睜眼也是順其自然。
“娘娘,您醒啦?!鄙砼允且粋€陌生的年輕女聲,我向那人看去,果真是一張不認(rèn)識的面孔,約摸和云巧差不多的年紀(jì),眼神中也是一樣的恭順。
“你是誰?”喉嚨雖然有點干,不過不妨礙說話,“云巧呢?”
雖說云巧是孟潯的人,又授了他的意把我?guī)С隽锁櫶膶m,可是換來換去,也只不過是換湯不換藥,還不如老人,知道我的習(xí)慣,用起來還順手一點。
“奴婢叫山枝?!蹦昙o(jì)輕輕的婢女乖巧地回答道:“云巧的事兒奴婢不清楚,不過奴婢也一定會努力服侍娘娘的。”
不清楚……罷了。
是誰都一樣,反正我的要求也不多,都能做好吧。
“娘娘,奴婢把膳食端來了,您吃一些吧?!鄙街⑽覐拇采蠑v扶起來,服侍我喝完藥之后開口問道。
頭還暈著,我靠著軟軟的枕頭,覺得身子一點力氣也沒有,也提不起任何食欲,“不了,不想吃?!?/p>
本以為山枝還會再勸兩句,可沒想到那邊就沒了聲,人也走開了,我半闔著眼,只覺得過了一會兒她又走回來了,便有些不耐煩地開口,“我說了不……”
話還沒說完,我便停住了,因為我看見孟潯不知何時進了房間,此刻就站在床邊看著我。
他背對著窗子,逆著光,臉上的表情讓我看不清晰,卻是下意識地感到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