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晏無師從宮中回去的時候,沈嶠與邊沿梅正各執(zhí)一子在對弈,臉上頗是閑適,顯然已經(jīng)忙完了正事。
見沈嶠已經(jīng)將裝束悉數(shù)換了回去,晏無師心中難免遺憾,他覺得沈嶠扮女裝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景,不過這話放在心里想想也就罷了,若是說出來,哪怕沈嶠那樣好的脾性,估計都受不了。
邊沿梅忙擱下棋子,起身上前行禮,面露喜色:“恭迎師尊歸來!雪庭老禿驢伏誅,自此佛門只怕一蹶不振了!”
晏無師身上還穿著那身侍女服飾,撕掉了□□之后露出本來面目,看上去有些滑稽,然而因其氣勢驚人,哪怕一身襤褸也無人敢發(fā)笑。
聽了邊沿梅的話,他卻道:“老禿驢沒死?!?/p>
邊沿梅一怔。
晏無師微微一笑:“他這樣的身份,死了豈不可惜,總得拿來做點什么才好,他雖入佛門,卻一心留戀紅塵,此番若肯識相,留他一條狗命又何妨?”
邊沿梅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晏無師既然這樣說了,必是有自己的用意在,便恭聲應(yīng)下。
晏無師問道:“普六茹英救回來了?”
邊沿梅:“是,弟子已將普六茹英送回隨國公府,陳恭死了,慕容沁身受重傷,目前也已被押了起來,可以留著問些口供?!?/p>
晏無師嗯了一聲,雪庭禪師功力深厚,他雖贏了這一場,身上終究也受了些傷。
他捂著嘴低聲咳嗽,邊沿梅正想說自己去找些傷藥來,便見晏無師指縫里滲出些許鮮紅。
傷勢竟有這樣嚴(yán)重?邊沿梅目瞪口呆,忙道:“師尊,您沒事罷,這府中還有些清心丸……”
晏無師擺擺手,在方才邊沿梅坐著的位置上坐下。
雖知對方十有八九是在做戲,沈嶠仍忍不住道:“晏宗主的傷勢可還嚴(yán)重,需要貧道看看么?”
話音方落,晏無師就順勢伸出手?jǐn)R在棋盤上:“那就有勞沈道長了?!?/p>
你這伸得也太快了罷,好像早就料到我會有此一問似的!沈嶠暗道,右手三指虛虛搭在對方手腕上。
“內(nèi)息有些紊亂,想是受了些內(nèi)傷,不過并無大礙,內(nèi)外調(diào)理些時日便好?!北闶鞘芰诵﹥?nèi)傷,也沒嚴(yán)重到吐血的地步,方才果然是裝的,沈嶠一邊說話,心作此想。
晏無師反手覆上沈嶠的手背,又收緊握住,微微一笑:“有勞沈道長了,難為本座曾經(jīng)那樣對你,你卻能摒棄前嫌,共犯險境,此等仗義,饒是鐵石心腸,也不能不為之動容?!?/p>
這雙手生得白膩修長,觸感宛若被把玩多年的美玉,唯有虎口處的薄繭,暴露了主人練劍多年的事實。
換作別人說這番話,沈嶠說不定還要客氣幾句,但對晏無師,他卻早已免疫,更兼對方還穿著女裝,沈嶠倍覺驚悚,身上寒毛差點因此掉個干凈。
還沒等他抽手,對方就先一步撤回了手,仿佛剛剛真的只是有感而發(fā)罷了。
穿著一身不合體的女裝,別說旁人看著別扭,晏無師自己也沒舒服到哪里去,那頭邊沿梅早就吩咐人準(zhǔn)備熱水衣裳,請師尊前去沐浴更衣。
堂堂浣月宗主穿著高腰襦裙,旁人覺得礙眼,他自己卻自在得很,施施然起身,不忘看了沈嶠身前的杯子一眼,然后問邊沿梅:“杯里是何物?”
“蜜水?!边呇孛凡恢缼熥鸷问逻B這點小事都要過問了。
晏無師:“換作梅飲,阿嶠不喜蜜水甜膩?!?/p>
沈嶠揚眉看他,想問你怎知我不喜蜜水,但又覺得這個問題太蠢,隨即閉口不言,低首看棋盤。
邊沿梅聞言也是微微訝異,又若無其事應(yīng)下:“是。”
晏無師前腳剛走,他后腳就跟了出去,虛心請教:“師尊,敢問弟子對沈道長,仍是一如既往嗎?”
“對他與對我一般無二?!标虩o師看了他一眼,這一眼里飽含“孺子可教”的贊賞,令邊沿梅精神大振,心說自己果然猜對了。
話說回來,魔門中人從來就不是委屈自己的道德君子,邊沿梅從前也曾見過晏無師寵愛過不少美人,但那些人不過如同曇花一現(xiàn),從未久留,他本以為“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方才更符合他的脾性,沒想到對方竟會看上一朵真真正正生長在雪原冰川,不染塵俗的高嶺遺世之花。
沈嶠的品性為人,邊沿梅自然也是了解一二的,他并不認(rèn)為自家?guī)煾改軌蝽樌上逻@朵花,因為沈嶠看著好說話,卻有著風(fēng)雨都無法摧折的傲骨,絕不像是會走斷袖龍陽之道的人。但以師父的手段,一旦看上了,就勢必是要拿下的。
想及此,邊沿梅也不知自己該同情誰才好。
他輕咳一聲:“恕弟子多嘴,但我瞧著沈道長似乎沒那個意思?”你倆怎么看也不像兩情相悅啊!
晏無師睨他一眼:“你有主意?”
邊沿梅干笑:“弟子有無數(shù)收服女子的手段,可沈嶠非但不是女子,更非尋常人,自然不能以尋常手段論之,不過古話說得好,烈女怕纏郎,這話想必放到哪兒,都有些道理的罷?只是……”
晏無師:“只是什么?”
邊沿梅:“師尊風(fēng)儀過人,若是常人,即便您只想春風(fēng)一度,對方怕也千肯萬肯,自薦枕席,可換作沈嶠,有朝一日師尊厭倦了,他怕是不肯輕易甘休的?!?/p>
言下之意,您老若是想要一段露水姻緣,天下美人多得是,大把人自愿想要爬上您的床,可沈嶠不說現(xiàn)在不好弄上手,就算弄上手了,也不好甩脫手,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沈嶠畢竟是宗師級高手,您可別給自己惹什么麻煩呀!
晏無師含笑:“你怎知我要的只是春風(fēng)一度?”
難不成您要的是一生一世?
邊沿梅嚇一跳,但他沒敢問出口,只道:“弟子明白了。”
其實他還是不大明白,沈嶠的確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可這天底下的美人多了去了,沈嶠并不是最耀眼奪目的,難不成因為人家同樣是宗師級高手,所以對師尊而言魅力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