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一張嘴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那個啥,您二位都是人中龍鳳,交情想必也不一般,既有這個緣分,還是互相讓一些,和氣生財,和氣生財!”
沈嶠:“……”那個啥是啥,你倒是說清楚!
可掌柜偏偏跟著晏無師語焉不詳,他總不能特意去糾正人家,倒成了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掌柜給他們訂好了房間,晏無師又要了一個包間,讓人上些酒菜。
包間里有四張食案,并排置于一面,另外一面則為的是讓客人可以在用飯時叫些歌舞作陪,眼下沒有舞姬起舞,自然顯得有些空曠。
沈嶠在靠近門的一案坐下,晏無師卻沒有坐在他相鄰的那一案,而是隔了兩桌才坐下,坐在最靠角落的那一案。
“晏宗主何故如此?”沈嶠不明所以。
“我一看見你的臉,便想伸手摸一摸,可我既然答應了你以禮相待,自然還是離遠些才好,免得我在你心中又成了毫無信義的反復小人?!?/p>
晏無師這番話,不僅無辜,而且大義凜然,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被沈嶠覬覦的那一個。
沈嶠有些無語,片刻想起方才之事:“那你方才有意誤導掌柜說那些話,以禮相待又從何說起?”
晏無師更是無辜:“我哪里誤導了?我由頭到尾就說了兩句話,你也聽得清清楚楚,我們不是兄弟,這句話難道有錯嗎,難不成阿嶠想與我稱兄道弟?第二句鬧別扭更是沒錯了罷,是那掌柜自己淫者見淫誤會了,實是怪不得我的?!?/p>
沈嶠在與他口舌較勁方面已經有深刻的認識,聞言只余無力。
晏無師笑了一下:“你要求的,我都做到了,怎么還不滿意?”
頓了頓,他又柔聲道:“阿嶠,本座這輩子另眼相看的人不多,愿意相讓的更是沒有,你是唯一一個?!?/p>
柔中帶剛,溫言軟語又隱含強硬,真是令人束手無策。
沈嶠蹙眉:“我寧可不要這樣的特殊。”
那可由不得你。晏無師笑而不語。
沈嶠想了想,鄭重道:“晏宗主心意莫測,委實令人無法揣摩,我更不知,以我這樣平平無奇的資質,又哪里引得晏宗主另眼相看?今日既然將話說開,能否請晏宗主坦誠告之?”
晏無師:“阿嶠,你的好處有很多,我三天三夜也說不完?!?/p>
他先開了句玩笑,見對方有點無語,又笑道:“單只心軟這一點,這世上就無人比得上你。”
沈嶠郁悶:“我不知心軟何時也成了好處,只記得晏宗主向來看不慣心慈手軟之人。”
晏無師悠悠一笑:“要不怎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好么,說了半天,又被耍了,沈嶠知道自己從他嘴里是問不出答案了。
他越發(fā)認定對方不過又是心血來潮,眼下擺在沈嶠面前的就兩條路:要么等晏無師興趣消退,不再糾纏,他得以耳根清凈;要么等他武功超過晏無師,將對方狠揍一頓,讓晏無師從此不敢糾纏。
酒菜上來,二人各自動筷,不再多言。
食過一半,晏無師喝了口酒,笑道:“喜歡一個人,難道非得說出什么原因么,就像你討厭一個人,看著他面目可憎,卻說不出理由,這不是一樣的道理么?你不能因為我對你喜出戲謔,就覺得我一番真心是假的,這樣讓我情何以堪呢?”
這話乍聽好像還有幾分正經,但其實也全是歪理,沈嶠心道,想正正經經與這人長談一番,怎么就這么難呢?
他想說的話在肚子里轉了幾道,正欲出口,聽見那桌細微動靜,不由循聲抬頭,便見晏無師低頭吐了一口血。
沈嶠臉色大變,顧不上其他,急急起身上前扶住他:“你怎樣了,是酒里有毒?!”
因沈嶠未動那壺酒,所以一下子就想到酒的問題。
更因想到自己曾中過相見歡的經歷,當下臉色比晏無師還難看。
卻見晏無師忽然展顏一笑,將他按在懷中:“關心則亂,阿嶠你真是口是心非!”
沈嶠瞪眼:“你,你沒中毒?”
晏無師抹去唇角血跡:“咀嚼時不小心磕破唇齒,可能上火了而已?!?/p>
上火能上到吐血?
騙鬼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