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通過網(wǎng)絡傳播的飛快,沒過不久門前便來了三三兩兩的媒體記者。行政部的人迅速安排了車子,讓高層們盡快離開公司。
貴賓室內只有老林和林望殊,兩人一站一坐,都沒有說話,空氣宛如凝固般沉默。
老林坐在雪白的真皮沙發(fā)上,昔日挺拔的身影顯得有些傴僂,發(fā)梢露出幾根刺目的銀絲,和業(yè)績發(fā)布會開場時那個風光模樣判若兩人。
他緩緩抬起頭,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啞著嗓子道:“你這幾日別回家了,跟我去國外的別墅躲一躲?!?
林望殊站在落地窗前,并沒有回復。他此時此刻心情出人意料地冷靜,方才的一切宛如一場夢境,太過割裂荒唐,反而讓人來不及反應。
可是藏在袖中的手抖個不停。
身體里奔流的血液帶著一絲古怪的粘稠感,讓他渾身像烈火焚燒過后一樣的僵硬而疼痛。他垂眸看著窗上倒影著自己的影子,有什么東西即將掙脫這副血肉之軀,開出畸形丑陋的花來。
「?!?
手機收到了新短信。林望殊打開后,發(fā)現(xiàn)那是一張血緣認定證書。
認定人為蘇愿和林朝晟。
他的親生母親和親生父親。
其余的關鍵的信息被人抹去,林望殊看了眼短信發(fā)送人,是個陌生的號碼。
他轉過頭,突然邁開步子朝門外走去。
“望殊,你去哪兒?”
身后傳來父親略顯遲疑的聲音,林望殊沒有理會,大步流星地來到地下車庫,在油門的轟鳴聲中揚長而去。
……
黑色的邁巴赫在林氏別墅前停下。
大門沒有上鎖,被風吹起了半指寬的縫隙,清瘦的女人的身影在門后若隱若現(xiàn)。她聽到男人的腳步聲,輕輕抬起頭,唇角勾起淡淡的笑意。
“你來了?!?
面前的大門被人打開,凜冽的秋風挾持著幾分寒意,吹散了男人額前的發(fā)絲。他神情淡漠,一身黑色的挺括的西裝,宛如剛剛參加完一場葬禮。
林母今日涂了鮮紅的口紅,笑起來的時候帶著幾分血腥氣。
“發(fā)布會的直播我看了,實在是精彩。望殊,喜歡阿姨送你的禮物嗎?”
那個記者果然是她的手筆。
她用了整整一周,溫順、沉默而又隱忍地養(yǎng)好了臉上的傷,然后將這個家里最不見天日的隱秘,以極其慘烈地方式公之于眾。
哪怕代價是魚死網(wǎng)破。
可終究先是魚死,才有網(wǎng)破!如此有何不好?這世間還有比這更好的法子么?!
想到這里,林母笑出了聲,猩紅的嘴巴越咧越大,像是被人捏著她的眼睛往頭皮上扯。笑著笑著,女人哽咽了一下,伸手將垂下的發(fā)絲撩在耳后:“親子鑒定證書我發(fā)到了你的郵箱,抄送了林氏集團的所有員工?!?
林望殊瞥了她一眼,瞳孔微微顫抖。
“望殊啊,這下子得有多少人,知道你是你爹媽亂倫生出來的玩意兒了?現(xiàn)在想一想,哈……你倒不如從我肚子里爬出來,當一個小三的孩子總比當一個亂倫的產物要強,阿姨說的對嗎?”
耳畔邊傳來一股尖銳的嗡鳴,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聲息。林望殊站在門前,看著熟悉的客廳迅速收縮成拳頭大小的圓,膝蓋下方長出密密麻麻的樹根,滲透到腳下的大理石地板上,散發(fā)出了腐爛而又枯朽的味道。
可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
他是有血有肉,擁有喜怒的人啊,怎么會將如此滾燙的痛苦悉數(shù)澆下,連讓他掙扎都不允許,呼喊都不允許,求生都不允許,直接兇狠殘忍地將他撕碎了了結了,一點憐憫都不給他呢?
似乎沒有得到意料中的反應,面前的女人狠狠推了他一把,突然開始歇斯底里地朝他身上丟了厚厚的一迭打印紙,那些都是血緣鑒定書的復印件,砸在他身上后又被風吹走,宛如白鴿一般在空中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