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助理回頭啟動引擎, 正好看見一道高挑的倩影從車窗前快步走過。
可他不認識莊梓。
車子從停車位緩緩駛出。
司航體力有些不支, 靠在后座離閉眼假寐。
他整個人隱匿在昏暗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車子漸漸加速向前行駛,車窗外,莊梓的身影映在暗色的玻璃膜上, 隨著車速的加快,轉(zhuǎn)瞬即過。
或許那一瞬間, 當車子經(jīng)過她身邊的時候, 她曾下意識的往旁邊瞅過一眼。但鍍膜的玻璃壓根看不清車內(nèi)的情況, 她壓根就沒在意。
那錯身的一剎那, 仿佛電影的慢鏡頭。
幾秒后, 車子從出口一轉(zhuǎn)彎,兩人便朝著兩個不同的方向, 漸行漸遠。
......
高速路上, 助理一路都在從后視鏡里觀察司航的情緒變化,但始終沒敢吭聲多問。
沒想到他這次回來沒見到女朋友,心情居然會這么不好。
助理表示也很無措。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 他看一眼手表時間, 終于打破車廂里的沉默:“哥, 該吃藥了?!?/p>
這下,司航才有了一點反應, 但是人仍然沒有動。
他慢慢睜開眼,望向窗外轉(zhuǎn)瞬即逝的風景,出了一會兒神。
突然想抽煙。
但手術(shù)剛過不久, 這個東西現(xiàn)在還不能碰。
他黑色的眼睛映著窗外火紅的夕陽,卻沒有一丁點的溫度。
他又想起了莊梓。
雖然心里有股不可理喻的憤怒,但他向來冷靜理智。
他不該有責怪她的意思,就算她選擇了別人,也沒有錯。
當初離開的時候,他沒能留下只言片語,所有人都確定他已經(jīng)遇難。
她憑什么要一直等他?
他總不能自私的讓她為他孤獨終身一輩子。
......
莊梓帶那女生看過房子以后,三人一起在附近吃了頓飯。
等他們從餐廳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八點半。
莊梓提前在前臺買了單,就當是感謝裴征給她介紹了合適的房客。
可這一舉動,裴征顯然不滿意。
送她回去的路上,裴征說是最近新上映了一部跟翻譯職業(yè)有關(guān)的電影,約她周末出來一起去看。
莊梓說:“周末可能沒空。”
“房子的事都妥當了,你還要忙什么?”
“帶小孩兒?!?/p>
“小孩兒?”
“嗯?!?/p>
已經(jīng)很久沒有去看小睿了,這個周末剛好有空,她想把他接出來玩。
“可以帶出來跟我們一起?!?/p>
莊梓坐在位子上,望著車窗外后退的街景,沒有接話。
裴征側(cè)頭看她一眼,也沒再吭聲。
直到車子到了公寓外的,莊梓解開安全帶正要下車,裴征再次問她:“周末我過來接你們?”
“不用了?!鼻f梓回頭淡淡看他一眼:“小睿性格內(nèi)向,不太喜歡跟陌生人出去?!?/p>
裴征笑了笑,忽然拆穿:“你要一直這么搪塞我?”
他的直言坦蕩,讓莊梓停頓了片刻。
“莊梓。”裴征輕聲喚她:“你不能一直這樣?!?/p>
莊梓反問:“怎樣?”
“已經(jīng)八個月時間了吧?”裴征看著她,所有的事情,他都替她細細的記著:“你心里其實已經(jīng)確定他不會回來了,卻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跟人交流,也不允許別人對你關(guān)心?!?/p>
莊梓抬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你這樣,對你自己,和身邊關(guān)心你的人,都是一種折磨?!迸嵴鲬n心地看著她:“為什么就不能勇敢的重新生活?”
莊梓卻忽然笑了一下,未及眼底:“重新?”
裴征在感情上面算不上經(jīng)驗豐富,但是有些情感道理,他還是明白。
她現(xiàn)在只是需要有人拉她一把,填補她心里的空缺。
他不認為自己現(xiàn)在是趁虛而入,只是之前,她從沒給過他任何機會和希望。
現(xiàn)在,他不過是在她最需要依靠的時候,想把握時間再爭取一次。
他可以不介意她之前跟司航的那段感情,甚至可以給她足夠的時間,陪她慢慢走出來。
她可以為了那個男人沉淪,他同樣可以為了她,耐心等待。
“我真的很擔心你,莊梓。這么久我從來沒有跟你提過,但你能不能好好考慮考慮。”
莊梓轉(zhuǎn)眼望向窗外昏暗的黑夜,臉上神情寡淡,仿佛陷入了沉思。
隔了好一會兒,才喃喃一句:“有些生活,不可能重復?!?/p>
有些人更不可能代替。
她也希望自己記憶沒有那么好,這樣,時間一久,或許還能夠重新開始一段生活。
可是偏偏,她的記憶力比一般人都要強。
她都記不清有多少次夜里從睡夢中醒來,看著漆黑的屋子,凝神發(fā)呆,久久不寐。然后把過往的所有細節(jié),在腦子里一遍又一遍的重復刻畫。
“我不否認你的話,生活的確不能重復?!迸嵴鞣啪徴Z調(diào)道:“所以才要全部重新開始,不是嗎?”
莊梓有點不太耐煩地擰了擰眉。
她知道他這話有道理,而且更明白他話里的言外之意。
“我不想再討論這個問題。”
她說完,推開車門就準備下車。然而下一秒,裴征猛地拉住她的胳膊:“你別逃避,給我一個把話說完的機會行不行?”
莊梓把胳膊輕輕從他手里掙開,側(cè)對著他,安靜地等了一會兒。
裴征訕訕收回手,感覺到了她的抗拒。
他有些落敗地笑了下。
車廂里又沉靜了數(shù)秒。
他看著她,女人的側(cè)影仿佛有種天生的冷漠和脆弱。
“以后你總不能一直這樣,靠著不斷回憶和渺茫的等待活著,是不是?”
莊梓默然了一瞬,聲音極輕道:“以后會怎樣,誰也說不準?!?/p>
“既然你都知道,這樣痛苦地支撐著,又為了什么?”
“沒有為什么。”莊梓頓了頓,又說:“我也不痛苦?!?/p>
只是偶爾會有一點憂傷,帶著幾分壯烈,幾分執(zhí)拗,幾分堅定。
裴征苦笑著搖搖頭:“莊梓,你真的......”
“裴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