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諸位還是留幾分力氣吧,到了姚家再好好表現(xiàn),畢竟姚公子不在這,他那姓慕容的親爹也不在?!?
雖然只是短短幾句話,但是這位老人可謂極盡揶揄嘲諷之能事,不僅把那幫人罵了一遍,念“姚公子”的姓氏時更是特地加了重音,把大名鼎鼎的江南第一武林世家【慈溪慕容】家也給了罵進去。
這讓那堆火堆旁的好漢們,不禁變了顏色,書生夫婦的臉色也一下沉了下來,唯有那少年懵懵懂懂,不明所以。
“哼!老瘸子,你有本事,你倒是去找慕容家拼命?。吭谶@里耍嘴皮子功夫算什么?”之前那中年漢子不滿道。
“呵呵,咱們不必與這等人計較,估計他連賀禮都準備好了,明日見了主人家,說不定尾巴搖得比哈巴狗還勤快呢?!庇钟幸粋€文士模樣的男子附和同伴。
那對夫婦倒是沉默不語,也沒了一開始的興致,只是低聲哄孩子快點睡覺,別再問東問西。
老瘸子本還不服氣,但是他旁邊的人拉了他一下。
此人打扮得很神秘,披著一身蓑衣,戴斗笠,帽檐壓得很深,臉上還有面具,看起來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
但是老瘸子好像對其很敬畏,因此被對方示意之后,就乖乖閉嘴了,只當(dāng)聽不見那些人的嘲諷聲。
除了他們兩人外,這座火堆旁還有二人,也是江湖人士打扮,大都很沉默,只是看著噼啪作響的火堆一動不動。
廟中最內(nèi)那座火堆旁,同樣有七人在烤火,他們以一位身材高大,穿著白色衣裳的老者為首。
老者看上去起碼六七十了,臉上都是歲月留下的溝壑,但是一雙眼眸炯炯有神,雙手指節(jié)粗大,長滿老繭,一看就是外家功夫的好手。
他見此情景沒有摻和,只是低頭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
隨著時間推移,見眾人都不說話了,那少年開始發(fā)困了起來,眼皮也上下打架。
就在他即將靠在父母身旁睡著的時候,忽然,他發(fā)現(xiàn)周圍先后安靜了起來,原本眾人只是不再喧嘩,但是私底下的竊竊私語還是有的。
可是這短短幾個呼吸之內(nèi),所有的人聲都消失了,只剩下外面的風(fēng)雪聲,還有火堆燃燒的聲音。
少年嚇得一個激靈,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他趕緊往父親懷里鉆,生怕是鬼來了。
不過好像并沒有鬼,少年睜大眼睛后才發(fā)現(xiàn),廟中眾人都還好端端的,只是一個個或皺眉,或沉思,或側(cè)耳傾聽,似乎是在注意廟外的動靜。
“有人在說話。”那白裳老者皺著眉頭,用相當(dāng)肯定的語氣說道。
“越來越近了?!崩先匙踊羧晦D(zhuǎn)身,死死盯著廟門口。
這讓一些原本啥也沒聽見,只是見大家都這副模樣,才跟著安靜下來的“低手”,也跟著緊張了起來,他們甚至下意識地抓住兵器。
少年有些不解,有人來就來,這廟里這么多人,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鬼來了。
倒是書生夫婦對視了一眼,呂燕壓低聲音道:“沒有腳步聲?”
書生蕭何進微微點頭,“確實沒有聽到踏雪之聲,而且這會兒,連說話聲也聽不見了。”
“是鬼!”少年聽到這里,忍不住驚恐說出,他的音量有些沒控制住,一下子讓眾人更加緊張。
“叩叩~”少年話音剛落,門外就傳來沉悶的敲門聲,隨即一個柔柔弱弱、頗為好聽的女子聲音響起。
“叨擾諸位,雪夜難行,我等主仆二人路過此地,見廟中有火光,可否進來歇歇腳?”
此刻,已經(jīng)被母親捂住嘴巴的少年眼睛睜大,他一個勁地扒母親的手,想告訴大家千萬不能開門,一定是個女鬼!
可惜呂燕的手沒那么容易扒開,少年只得眼睜睜看著那白裳老者,用沉著的嗓音回應(yīng)來客,“荒山野廟,本無主人,二位請自便?!?
顯然,這老者是在場江湖好漢中,實力最強之人,因此他發(fā)話也沒人有異議。
只聽“吱呀~”一聲,老舊的門扉被推開,門外一男一女從容而入。
這男子很年輕,他身穿一襲簡樸但干凈的青色道袍,頭挽道髻,容貌清秀俊朗,眉如劍張,目似星闕,雖從雪中走來,但是身上一塵不染。
他身后背著一個方形木箱,似是走街串巷的磨鏡道士打扮,但卻自有一股超脫塵寰,從容不迫的氣質(zhì),非是凡夫俗子可比。
女子同樣年輕,她身穿一襲淺粉色衣裙,腰間佩劍;肌膚白凈,容顏秀美,身材也是極好。
她的氣質(zhì)看上去與她的嗓音一樣柔弱,但神色中卻帶著三分英氣,這讓她看起來與尋常女子分外不同。
此刻,廟中尋常人物,注意力都在這對神秘主仆身上。
但是那些高手,比如白裳老者、老瘸子,書生夫婦他們,目光焦點都放在兩人身后,那隨著門戶閉合一閃而逝的外部場景。
當(dāng)看清后,他們不禁露出錯愕之色,外面那厚厚的積雪上,居然真的一個腳印都沒有?!
那他們這兩人是怎么過來的?飛過來的嗎?
“踏雪無痕,二位好俊的功夫?!崩先匙由磉吥桥虼黧业纳衩厝?,忽然開口說話了。
他看上去倒是相對淡定,只是目視著火堆,沒有去關(guān)注門口方向。
神秘人的嗓音有些沙啞,聽起來應(yīng)該是男性,但是不太能分辨出年齡。
“過獎過獎,不過是偏野道觀的傳承,不值一提?!鼻嘁碌朗恐t虛道。
來人自然是蘇硯和段嫣,實際上,在廟中少年提及“女鬼狐妖”那會兒,蘇硯就注意到了這里的動靜。
他還遙遙偷聽了一陣子,覺得有點意思,才會順路帶著段嫣過來瞧瞧。
對了,因為這里沒人認識他,所以蘇硯早早就摘下了人皮面具。
“年輕輕輕,便有此等超卓境界的輕功,敢問兄臺行走江湖,可有名號?”神秘男子主動問道。
“好說,”蘇硯一拍手中不知何時摸出來的驚閨,“先有鴻鈞后有天,神魔更在仙佛前,生來只有十八歲,一個混沌是一年。貧道青苔子,見過諸位道友?!?
蘇硯一本正經(jīng)說完自己的“定場詩”之后,還有模有樣地行了個道禮。
眾人聞言傻住了,這廝到底在說些什么??又是神佛、又是仙魔的,您擱這兒說書呢,還是神話志怪那一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