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吳幸子臉還有點泛紅,人卻輕松了“柳大娘……你注意點,有些事情別同他說?!?/p>
“柳大娘?”吳幸子眨眨眼,接著溫柔地笑了:“我知道柳大娘喜歡同人閑聊,他沒啥惡意,留言傳著傳著也就散了,我不介意的?!鼻宄强h又小又窮,大伙兒過日子都不容易,除了嘮嗑外也沒別的樂趣,吳幸子知道自己這點事早被人拿去當茶余飯后的談資,但反正沒傳進他耳中就當沒這回事,人生在世嘛!
安生嘆口氣:“就你脾氣好,怪不得柳大娘愛嘮你嗑。”
“這也沒啥,大家都沒有惡意?!眳切易虞p輕拍了下安生的肩:“謝謝你擔心我?!?/p>
“噯,應該的?!卑采肓讼耄值溃骸靶易痈?,清城縣人人都知道你的好,千萬別對自己妄自菲薄,鯤鵬志就是個引子而已,成與不成都別放心上?!?/p>
“欸,我知道?!眳切易有睦餃嘏?,雖然他與安生差了點緣分,可交上了知心朋友,也算是一種幸運。
“趕明兒再來我家吃飯吧。”
“欸。”兩人又聊了些生活瑣事,直到夕陽西斜,吳幸子帶著安生去找張捕頭,才道了別各自歸家。
第二天天才蒙蒙亮,吳幸子就醒了,整個人精神好得很,完全沒有前幾日的失魂落魄。大概是就要收到回信的興奮,夜里連春夢也沒做。
他弄了早飯吃,心卻飛到鵝城去了。
臨出門前,他又回頭數(shù)了五十文錢帶上,原本只打算定一個月的鯤鵬志,可現(xiàn)如今他決定繼續(xù)訂閱,暗暗打算把搜集鯤鵬的志業(yè)延續(xù)下去,這樣就算沒能與那鯤鵬蘭陵王交上友,也能有其他撫慰。
誰知道會不會哪天又遇見個鯤鵬韓子高、鯤鵬衛(wèi)玠、鯤鵬嵇康啥啥的,世上鯤鵬何其多,沒了這村還有那店呢!
與過往差不多,午前吳幸子就到了鯤鵬社,被伙計帶進小花廳中,這讓他情緒激動不已,要知道他七天前只寄了一封信,這肯定是有回信了才讓他等??!莫非這偉岸鯤鵬的主人,也看上了他的鯤鵬?哎呀,真是羞人!
然而,吳幸子這么興奮地等著候著,過了許久伙計都沒有回來,激昂的情緒慢慢淡去,不安涌現(xiàn)心頭,吳幸子原本挺著胸坐在椅子上,想用最端正的姿勢收下回信的,這會兒整個人都蔫了,攤在椅子上郁結滿胸。
難道說,對方?jīng)]有回信?是伙計弄錯了,這會兒擔心他責怪,所以躲著他?不不不,鯤鵬社的伙計都是人精,就算弄錯了也一定能將事情圓好,再不濟還有染翠大掌柜不是嗎?任誰見了染翠,怕都發(fā)不起脾氣吧!
他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整個人就在這一口一口氣中,扁得像顆干枯的茄子。
要不,他先離開好了?看時間也漸漸晚了,不好讓柳大叔繼續(xù)等他,待會兒把下個月的錢給了就走吧,人生何處無鯤鵬,何必單戀一只鳥?
打定主意,吳幸子將最后一口茶喝光,垂頭喪氣的推開花廳門走出去,與此同時,他又聽到隔壁花廳的門推開了。
下意識,他抬頭看去,然后整個人就呆住了。
走出來的,是一個穿著黑袍的男人,那件袍子的質料仿佛流水一般,吳幸子直接就想到先前看過的那片衣擺。
男子極為高挑,衣帶當風翩翩似仙,一頭綢緞似也的烏發(fā)簡單用玉簪綰起,露出的頭頸肌膚極為白皙,彷若霜雪一般,在黑袍的襯托下更有種出塵的氣度。
似乎察覺吳幸子的視線,男子朝他睞了眼,真真是眉宇如畫,多一分則太艷少一分則太淡,宛若黑水晶的眸隱約蘊含冰霜,把吳幸子看得渾身一顫,莫名友些腿軟。
察覺自己失態(tài)了,他連忙調開視線,正想拱手道歉,男子卻搶先一步開口:“你是清城縣吳師爺?”果然是那天聽到的聲音,冷淡又纏綿,有若玉石相擊。
“是是是,正是吳某,唐突公子了,萬分抱歉。”吳幸子連忙拱手,頭低得幾乎埋進胸膛里。他不懷疑對方為何認得自己,會出現(xiàn)在這里的肯定是鯤鵬社社員,也都看過鯤鵬志,他的臉就在里頭呢。
不過,眼前的男子卻沒在鯤鵬志里出現(xiàn)過,這樣一個宛若謫仙的人,怎么可能記不住呢?
“不唐突?!蹦凶宇D了頓?!拔颐P山盡?!?/p>
“關公子……”吳幸子忍不住抬眼瞄他,把自己給嚇了一跳,差點往后摔倒,先前還隔著一段距離的男子,不聲不息地竟已走到他一臂之距,一抹醉人的熏香搔過鼻尖,吳幸子忍不住一嗅再嗅,腦袋都輕飄飄了起來。
“嗯。”關山盡似乎笑了,那語尾像有個小勾子,搔得人心癢癢。
“您……您也是鯤鵬社的人?”吳幸子說不清自己到底想干嘛,他一邊感到自慚形穢,一邊又忍不住偷偷地靠近,噯,這關公子的氣味真是好聞啊。
“是也不是?!标P山盡勾起唇角,那張唇也是好看得不行,大小適中、厚薄適宜,顏色是偏淺只帶點淡淡的紅,像花瓣似的。
也不知道咬起來口感如何?一輩子沒吻過人的吳幸子,腦子里控制不住的胡思亂想起來。
眼前的男人給他的感覺就像那只鯤鵬,才第一眼就莫名的深陷其中,旁的什么都黯然失色了。
“關公子打算上鯤鵬志飛鴿交友嗎?”吳幸子帶著一抹討好的傻笑問。
“上過了?!标P山盡略略將第一個字咬重了些,吳幸子卻沒聽出來,心里正為了這個答案惋惜。
若是上過了,卻沒在手上這本鯤鵬志看過,那應該是已經(jīng)找到對象了?
“這樣啊……”既然已經(jīng)使君有婦,那也只能望人興嘆,嗅嗅這熏香就好?!瓣P公子是來交還鯤鵬志?”
“不。”關山盡彎起眸,眉宇間的凜冽消失,霎時間染上奪人心魂的媚意?!拔沂莵硎招诺摹!?/p>
“收信?”
“嗯?!标P山盡從懷中掏出一封信,當著吳幸子的面展開?!澳銓懙男??!毙派虾杖皇菂切易佑H手所會的鯤鵬圖。
他瞪大眼,整個人抖了起來,腳步不穩(wěn)的往后退,卻被鬼魅般靠上來的關山盡摟上腰。
不不不,這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p>
吳幸子想掙扎,關山盡的手勁卻出乎意料的大,輕松地摟著他走進花廳中,將房門踢上,笑得風情萬種:“既然都坦誠相見了,何妨再進一步?”嗄?吳幸子瞠大眼,被那張笑靨謎的暈頭轉向的同時,心里一邊驚恐萬狀地尖叫。
然而柔軟滾燙的氣息掃過唇瓣后,吳幸子就忘記掙扎這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