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毕乱庾R往黑兒看去,回到將軍府后,黑兒也收斂起路上溫暖的氣息,比初見時更加冷肅漠然,轉(zhuǎn)身就離開了。吳幸子更加惶然,他在陌生的地方,身邊又沒有熟人,滿月看來雖好相處,可畢竟還是陌生人,吳幸子扭著自己袖口,幾乎都要撕下一塊布來。
“不用緊張,將軍府里都是好人?!睗M月適時開口安撫,笑吟吟的圓臉怎么看怎么溫和親切,吳幸子慢慢也就冷靜了下來,羞澀地對他點頭致謝。
雙和院是個偏小的院子,房舍也很樸素,倒是院子里種了一片默林,甚至還有幾漥菜圃,盡管荒草漫漫,卻讓吳幸子大大地松了口氣。
“將軍特別怕你無聊,馬面城也不比鵝城花樣多,種點菜應(yīng)該能打發(fā)時間。這塊土地算得上肥沃,吳先生想要什么菜種都可以同在下說?!睗M月帶著吳幸子在院子里走了一圈,接著推門帶他進屋里。
一陣木頭的香味撲鼻,顯見里頭的家具都是新品。
屋子里布置的溫馨舒適,馬面城比清成縣更南方,只要不下雨不刮風,幾乎都沒什么冬日的感覺。
窗子推開后屋子里更顯敞亮,窗外梅花才開始結(jié)出花苞,待到盛開后定能滿室馨香。
吳幸子到很喜歡這小屋子,哪兒哪兒都是他喜歡的擺設(shè),甚至偏間還有個小廚房,也不知道是原本就有,還是后來另外建的。
“吳先生你先休息,晚些我讓黑兒帶兩個丫環(huán)來服侍你?!睗M月說著就要離開,他可是將軍府里最忙的那個人了,要不是想瞧瞧吳幸子是什么樣的人,也不至于出面處理這些瑣事。
“丫環(huán)不用了!”吳幸子連忙拒絕,他什么身份哪用得著丫環(huán)。
“那可不行,將軍府不能怠慢了貴客。吳先生放心,滿月派來的都是利落的丫頭,不會驚擾你的。”滿月面上帶笑,語氣卻不容拒絕,吳幸子張著嘴也無話可說,只能點點頭應(yīng)下了。
滿月圓潤雪白的身影很快消失,院子里瞬間安靜下來,偶有風聲吹拂過默林,沙沙的輕響讓吳幸子縮起肩,有些畏懼。
思索了片刻,他索性把心里那些緊張都先拋開,既來之則安之,等見到關(guān)山盡后再請他送自己回清城縣也就是了,開春前總能回家……吧?
在雙和院里前前后后里里外外走了一趟,最后他停留在那幾漥菜圃前,撩起袍角曳在腰帶上,墾懇切切地開始處理那些雜草。
等雜草都清理光了,吳幸子將之堆在一旁,進廚房里找火折子準備燒了草當肥料。
菜圃里的土是頂肥沃的黑土,帶著一股子泥土清香,幾乎讓吳幸子忘記自己身在將軍府,倒像回到家里了。
好不容易找到火折子,回到院子里時,卻看到一個陌生男子。
還是個相貌清雅、如松如竹、氣質(zhì)溫柔如水的美男子。
向來愛看美人的吳師爺,忍不住盯著男子看,直到對方朝他微微蹙眉,似乎頗感不悅后,才連忙垂下頭,脹紅了臉拱手道歉:“這位公子,在下失禮了?!?/p>
“嗯?!蹦凶虞p哼聲,那聲音也是極悅耳的,就連饕餮居的主人蘇揚都沒有這么好聽的聲音,如流水淙淙,又如夜鶯婉轉(zhuǎn),吳師爺耳尖微微泛了紅?!澳憔褪乔宄强h來的人?”
“是是是,在下清城縣師爺吳幸子,見過公子?!卑?,真是好聽,就差關(guān)山盡一些了。
“吳幸子……”男子輕聲念他的名字,語尾隱淡嘲?!斑@名字倒特別?!?/p>
“哪里哪里,先父心血來潮起的,也沒什么深意在里頭,就是叫得順口?!眳切易佑行鋈?,他的名字不牽涉任何典籍掌故,真要說只有父母一番拳拳愛兒之心吧。
“在下華舒?!?/p>
“華公子?!?/p>
“我是魯先生身邊服侍的人,將軍這幾日都在魯先生住所,也許會輕慢了貴客,魯先生特意遣我來向吳先生告罪,還望吳先生千萬不要誤會了什么,免得心里難受?!比A舒驕矜地微揚白皙尖細的下巴,一雙水眸瞬也不瞬地看著吳幸子,唇角輕勾隱約帶笑。
“嗄?”吳師爺眨眨眼,他感覺出華舒看不起自己,這沒什么。畢竟是將軍府里的人嘛!有些傲氣是正常的??伤行┎欢@段的意思,路上黑兒告訴過他了,關(guān)山盡趕回馬面城是因為魯先生摔斷了腿。
既然魯先生目前在養(yǎng)傷,關(guān)山盡多陪陪他也是人之常情,他們畢竟是師徒不是嗎?老師就跟義父一樣,晚輩原本就該多關(guān)照才對。
于是他連忙拱手回答:“請魯先生好好養(yǎng)病,所謂有事弟子服其勞,海望是晚輩,理當陪在魯先生身邊的?!眳s不想,這段話讓華舒瞬間變了臉色,水盈盈的眸中閃過一絲陰郁,冷哼道:“吳先生好利的一張嘴。”嗄?吳幸子臉上都是茫然,他說錯了什么嗎?
“你以為將軍真心看中你嗎?哼!在將軍心里,你連魯先生一根頭發(fā)都比不上,趁早看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癡心妄想了!”語罷,華舒猛一甩袖,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再次被留下的吳幸子百口莫辯,也沒有時間替自己辯白,傻兮兮地目送華舒遠去,才重重嘆口氣:“干脆種黃瓜好了?!背抢锶似庹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