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婷!”鄒慶慶急道,眼神瞟向身后試衣間。
黃心婷哼哼兩聲,總算沒再說話。
耳邊傳來門打開的響聲,皮鞋踩在光潔地面發(fā)出有節(jié)奏的噠噠,一個人影慢慢向她們靠近過來。
阮清夢和鄒慶慶齊齊轉頭看去,黃心婷老神在在地玩著手機,完全不想搭理來人。
嚴謹行一身黑色西裝,里頭襯衫白的耀眼。他似乎有點不太習慣這種裝扮,亦或者是領口確實難受,伸手在不斷調整襯衫領子。
鄒慶慶站起身走過去,問他:“襯衫穿著不舒服?”
“不是,挺合適的?!眹乐斝行α艘恍?,難得拘謹,“就是有點擔心。”
“擔心什么?”
嚴謹行低頭,摸了摸后腦勺,“怕失了鄒家的體面?!?/p>
鄒慶慶靜了一瞬,輕聲說:“你之前逃婚的時候怎么沒想過會失了拂了鄒家的面子?!?/p>
“不一樣?!彼矒u頭,手指扣著襯衫領摩挲,字字清晰,穩(wěn)如磐石:“我只是想給你多一個機會。”
“什么機會?”
嚴謹行抬眸,深深看她,“后悔的機會?!?/p>
鄒慶慶:“孩子都有了,沒有機會后悔了?!?/p>
嚴謹行苦笑,握住她的手,“我那時候真的不知道……”
現場氣氛很安靜。
黃心婷視線牢牢盯著手機。
阮清夢埋頭數著手指玩。
服務員紛紛裝聾作啞,演技上身,一個個都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我好像,總能把一切都搞砸?!彼嘈?,自嘲地搖頭,“我是個混蛋,對不起,我總讓你傷心?!?/p>
他們無言對視著,鄒慶慶眼睛漸紅。
她站那兒好一會兒不說話,小聲地問:“你覺得我穿婚紗的樣子好不好看?”
“好看?!眹乐斝袛蒯斀罔F,“特別好看?!?/p>
世界都開了花。
阮清夢聽到鄒慶慶語調帶著顫抖,嗓音卻飽含甜蜜,“那真好,我一直擔心我懷了孩子就變丑了。”
“不會的,你怎么樣都好看?!?/p>
阮清夢低下頭。
人聲交雜之間,她聽到誰輕輕地啜泣了一下,不辨男女。
嚴謹行去換衣服,鄒慶慶吩咐店員將伴娘服拿來,阮清夢和黃心婷試了一下,粉色的裙子是斜襟紗質的,長到腳踝,阮清夢那件尺寸剛好,黃心婷的卻大了許多。
店員帶著黃心婷去量尺寸,阮清夢換回自己的衣服,和鄒慶慶一塊坐在沙發(fā)上等。
鄒慶慶突然開口,“你知道嗎,其實很多人不能理解我為什么喜歡他?!?/p>
阮清夢怔然。
鄒慶慶:“他們說他其實不值得……的確,換了我去看,可能也會這么覺得?!?/p>
“可你還是喜歡他?!?/p>
鄒慶慶點頭,短促地笑起來,“沒人知道,可我自己知道。我都不記得那天到底是因為什么從家里跑了出來,夏天的氣溫挺熱的,我忘記穿鞋了,腳踩在地上又燙又疼?!?/p>
她陷入了一段回憶里,眼神開始迷茫,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輕。
“然后我就碰著他了,他和現在沒什么區(qū)別,一副傻了吧唧的樣子,他把腳底下穿的人字拖踢給我,我不要,踢了回去,他又踢回來,結果沒控制好力道,一腳踢到河里去了……”
阮清夢打開靜音開關,低垂著頭,黑色長發(fā)如波浪搖晃,搖曳著擋住了臉頰。
鄒慶慶:“那天我們兩個光著腳,在路邊買了兩雙最便宜的拖鞋,他陪著我繞著街道一圈圈走著,不記得走了多久,只記得我無論什么時候回頭,他都始終跟在我的身后。”
感情的事本就如此。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那些蜿蜒纏繞的情愫,滋生在日夜輪回間,沒人能判定它死刑,唯有時間會給出最正確的答案。
鄒慶慶的眼眸比日頭暖,她眼角含淚,緩緩說道:“他說的沒錯,他這人的確是個混蛋。明明做錯事的人是他,怎么惹得我這么傷心。我等了他這么久,不是沒有猶豫掙扎,可他剛才和我說了那些話,我就知道我又要再心甘情愿地等上好幾個五年了?!?/p>
說完又是靜謐。
阮清夢側眸,對上鄒慶慶沉靜如水的眼。
她想了好一會兒,還是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只好去握緊她的手,試圖安撫她。
日光將她們包裹在溫暖的懷里,鄒慶慶久久沒有說話,直到黃心婷過來也是如此。
黃心婷甩著肩上的大包,奇怪地看她們一眼,“氣氛怎么突然這么煽情?”
鄒慶慶:“沒什么,只是想到了些往事?!?/p>
黃心婷:“傻子?!?/p>
鄒慶慶笑出聲,轉過大半身子仰望她,“你不還是來參加傻子的婚禮了?!?/p>
黃心婷沒好氣地說:“我這是用老父親的心態(tài)包容了你?!?/p>
阮清夢輕輕笑出聲。
黃心婷注意到她,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倏地幽深。
她把自己的包放下來,打開,從里面掏出一個粉色的禮物袋,袋口用釘書機訂牢,上頭還綁著一個蝴蝶結。
黃心婷把禮物袋塞到阮清夢懷里。
“這個本來是給慶慶的新婚禮物,不過她這樣……應該用不上了,給你吧,反正沒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