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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魚路上慢慢吃了一點干糧,后來又喝了一點水,精神終于也一點一點地恢復(fù)了過來。但是人依舊沒什么力氣。馬背顛簸,她只能像一開始那樣依在身后段元琛的懷里,靠著來自于他臂膀和胸膛的支撐才能坐穩(wěn)身子。
夜幕降臨了。
耳畔依然能聽到遠(yuǎn)處傳來的幾聲狼嚎,但現(xiàn)在,她卻半點也感覺不到昨夜的那種恐懼。
心慢慢地沉靜了下來,就這樣靠在身后那個男人的懷里,她甚至還打了個哈欠。
段元琛路上一語不發(fā),既沒說自己是怎么回頭找到她的,也沒有問她這兩天一夜里她是怎樣一個人煎熬過來的。直到半夜時分,距離定遠(yuǎn)鎮(zhèn)只剩幾十里路里,來到近旁一片小綠洲的一個池邊時,他停了下來,扶雙魚從馬背下來,讓她在原地稍等,自己去飲馬。
戈壁地的夜空里,總是那么星光燦爛。池水倒映著星光,美的就像是一幅畫卷。
他飲馬完畢,牽馬回來時,雙魚忽然說道:“殿下,能等等我嗎,我想洗個澡?!?
她的全身上下和頭發(fā)里,全是汗水干了后黏在身上的一層層沙土,就連自己都能聞到那股咸咸的味道。
段元琛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洗吧。我在邊上替你守著。小心不要下水太深。有事叫一聲。”
他牽著馬繼續(xù)朝前走去,身影最后消失在了水池邊的一叢沙棘樹后。
……
雙魚脫去衣物,解開長發(fā),下到清涼的水里清洗自己的身體。
皎潔月光靜靜地照在她露于水面的一段少女*之上。胸脯如花房般膨隆而起,曲線美好而玲瓏,肌膚柔白而無瑕,月光之下,猶如溫潤羊脂美玉,令人情不自禁想用指端去體會觸摸它時的那種感覺。
她洗的很慢,最后終于洗完了澡,上岸穿回衣服,坐在水邊,一邊用手指梳理著濕潤的長發(fā),一邊道:“殿下,我好了。你可以出來了?!?
段元琛從樹叢后慢慢走了出來,立于月光之下,看著她坐在月光下的水邊梳理著自己的一頭長發(fā),。
他默默看了片刻,并沒有催促她。
雙魚轉(zhuǎn)過臉,朝他微微一笑,忽然道:“殿下,你覺得我好看嗎?”
段元琛一怔。隨即轉(zhuǎn)開了視線。
“走吧,”他說道,“你當(dāng)是累了,回去好好休息?!?
雙魚坐在水邊依然沒動,慢慢道:“殿下,我離開神京前,安姑姑為了能讓我把你召回,教了我最后一個辦法,你猜是什么?”
段元琛沒有作聲。
雙魚從水邊站了起來,朝他走了過去,最后停在他的面前,雙眼注視著他。
“她讓我用我的身子來伺候你,討你的歡心。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別的辦法了,剛才原本想試一試的。但最后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的笑容如月光般皎潔,一雙眼睛微微閃亮。
段元琛依然沒有說話。臉龐上投了一片月影,有些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因為我知道,即便我不知羞恥地去試,殿下你也一定會拒絕我的?!?
她出神了片刻。
“今天我躺在那里,感覺到自己仿佛快要死了的時候,殿下你突然出現(xiàn)救了我。你不知道我當(dāng)時的那種感覺……”
她嘆了口氣。
“皇上給我了六個月的期限,命我務(wù)必把你召回?,F(xiàn)在時日所剩已經(jīng)無幾了。我也想明白了,別說六個月,就算六年時間,恐怕以我之卑微,也不可能讓殿下您回心轉(zhuǎn)意。之前是我不自量力了。此刻起我再也不會逼迫您回京了,殿下您也不必再躲著我了。我出京前,徐公公說,我這里有什么消息,可以經(jīng)由庭州遞鋪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中,最多十來日也就到了。明日我就修書入京請罪。至于我舅父他們往后命運,自有天數(shù)。我也會盡快動身回去。至于我舅父他們往后命運如何,我雖有心,卻也強求不來。人之命數(shù),自有天定?!?
雙魚說完,朝著他盈盈下拜,磕了個頭。
“殿下,這一個磕頭,是我為之前自己之所為向你陪的罪,我知你待我,已經(jīng)萬分容忍了。”
她復(fù)磕了一頭。
“這一個,是為殿下你今日折回救了我。救命之恩,雙魚銘記在心。”
她從地上站了起來。
段元琛依舊那樣望著她。
兩人沉默著。
忽然他轉(zhuǎn)過了身。
“走吧。”
他只這樣道了一聲。
……
雙魚是在下半夜回定遠(yuǎn)鎮(zhèn)的?;胤亢鬀]立刻睡下去,就著燭火提筆寫了請罪陳情書。直至拂曉,請罪書終于謄寫完畢。
東方微明。
雙魚身體已然疲憊至極,睡意卻依然沒有半點,獨自出來到了鎮(zhèn)尾一片荒地,抱膝坐于路邊一塊巨石上,對著東方漸漸泛白的天際出神。
微風(fēng)掠動她發(fā)梢衣擺,她坐那里一動不動,宛如一尊石化人像,忽然聽到身后似有響動,轉(zhuǎn)頭,見段元琛正朝自己方向騎馬而來。到了近前,他放緩了馬速。
雙魚忙從石上站了起來。
段元琛馭馬停在了她面前。
他的神情和平日看起來差不多,只是眼中略帶了血絲,看起來昨夜回來之后,似乎也沒睡。
“殿下。”
雙魚朝他恭謹(jǐn)?shù)貑玖艘宦暋?
段元琛道:“你不必給皇帝寫什么請罪陳情書了。我雖不回,但寫了道呈折,已交人發(fā)往神京了。我叫人今日就送你回庭州……”
他頓了下。
“你回京也好。我舅父會替你安排的。你自己路上小心。往后保重。”
雙魚驚訝無比,為他告訴自己的這個消息。
據(jù)她先前所知,從段元琛十四歲那年離京后,至今這十年的時間里,他從未與自己的皇帝父親有過半點往來,哪怕是只言片語。
她怎么也沒想到,他這時候竟突然給遠(yuǎn)在神京的皇帝去了一道折。
他在折里寫了什么,她自然無從得知,但隱隱也能猜到,這應(yīng)是為了自己。
“殿下……”
雙魚一時不知道說什么才好,怔怔望著他。
段元琛看了她一眼,最后朝她略微點了點頭,馭馬轉(zhuǎn)身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