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略理了理鬢發(fā)和身上衣裳,帶六福一道來到了驛館供落腳官員會客敘話的一間偏廳。
韓王段元璟果然正等在那里。
他不是那日雙魚路上偶遇時坐于車中的皇子打扮。此刻只簡單戴了頂束發(fā)冠,身穿明藍錦袍,腰束一條玉帶,翩翩公子的模樣。
看到雙魚現(xiàn)身,他面露微笑,起身朝雙魚迎了過來。
隨雙魚同來的六福忙躬身向段元璟問安。
段元璟點了點頭,道:“你先下去吧?!?
六??聪螂p魚,見她頷首,便退了出去,關(guān)了門,自己等在外頭。
雙魚朝段元璟斂衽,道:“不知殿下來此,有何貴干?”
段元璟注視著雙魚,微笑道:“方才小王不是已經(jīng)說了,因小王敬重令尊以及令舅父,知沈姑娘明日便出京畿,特來相送。”
“多謝殿下!我一切都好,不勞殿下掛心。殿下心意,雙魚也心領(lǐng)了。若無別事,雙魚這就恭送殿下。”雙魚恭敬道。
段元璟笑了笑,信步走到一張桌旁坐了下去。
“沈姑娘,你舅父的事,小王也聽說了。說他得罪了太子府內(nèi)總管孫德本家,這才遭構(gòu)陷入獄了?你來京中尋劉伯玉求助,想必過程少不了曲折吧?人情冷暖,世事皆逃不過如此?!?
“也是人之常情罷了?!彪p魚道,帶了些謹慎。
“劉伯玉幫你引到了圣上面前。雖然過程小王不大清楚,但以小王猜測,皇上應(yīng)已對此事上了心。只要皇上那里上了心,你舅父的冤屈便指日可雪?!?
“全仗劉大人相助,我十分感激?!彪p魚道。
段元璟看了雙魚一眼,微微一笑:“沈姑娘,你大約還不知道吧。你初去找劉伯玉時,他并不打算答應(yīng)幫你的忙。是小王知道了你的冤情,略推了下劉伯玉,他這才答應(yīng)下來的。”
雙魚一愣,第一次抬眼看向了段元璟。見他唇邊含著微笑望自己。
“……這我確實不知道。”
雙魚猶疑了下,朝他再次斂衽致謝,“如此多謝殿下相幫了?!?
“這不值一提,”段元璟擺了擺手,“小王之所以出手幫了這個小忙,也是出于對仙游令尊與盧大人的敬重。原本此事不足掛齒,小王也無意在你面前提及。只是知道沈姑娘你接下來要出關(guān)外,前途莫測,恐你不知人心難測,故而出言提醒一句,莫以己心度人輕信別人?!?
“多謝殿下提醒?!彪p魚道。
段元含笑點頭,又道:“沈姑娘放心。你去之后,你舅父和你那位被發(fā)配流徙的表兄,倘若圣上那里沒有什么表示,小王會暗中托人照拂他們。你不必過于掛心?!?
雙魚急忙再次向他道謝。
段元璟仿佛沉吟了下,道:“沈姑娘,小王知你此去庭州,應(yīng)會遇到我的七弟。我與七弟雖非同母,自小卻也感情甚篤。他離京時才不過十四歲。如今忽忽十年過去,這十年時間里,礙于父皇當日之怒,小王雖時常想起七弟,卻一直不得往來。如今你受父皇派遣去往庭州,倘若見到小王七弟,煩請代小王轉(zhuǎn)達掛念之情。就說小王記掛七弟,盼七弟能早日歸京團聚,以全兄弟手足之情?!?
“雙魚記下了,倘若見到,定會轉(zhuǎn)達?!彪p魚道。
段元璟頷首,站了起來,站在那里注視著雙魚,沒再說話。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雙魚臉上,似有所思。
雙魚被他看的略感窘迫,終于道:“殿下可還有什么吩咐?”
段元璟仿佛回過了神,哦了聲,笑著擺了擺手,道:“沒什么了。小王也該走了。沈姑娘早些休息吧。盼你路上順利,早日歸京?!?
“多謝殿下?!?
雙魚讓到一邊送客。
段元璟微笑,邁步朝門口走去,打開門時,忽然回頭笑道:“方才小王來送之事,沈姑娘大可不必掛懷?;厝ズ螅⊥蹙蜁?jù)實向父皇稟明?!?
坦白說,一開始突然聽到韓王來訪,雙魚不愿相見,更多的考慮,其實還是擔心皇帝若是知道了,會有猜疑。
沒想到段元璟仿佛覺察到了她的心思,離開前主動如此表明態(tài)度。雙魚略感驚訝,但也是松了口氣。
這個韓王殿下,不管他是真的天性如此,還是在沽名釣譽收買人心,但確實,言行舉止,很難令人生出厭惡之心。
雙魚恭送道:“殿下走好?!?
段元璟朝她微微一笑,轉(zhuǎn)身離去。